“我离川之后,整个西南的军政要务,便全权托付于你。”李昭的声音变得无比郑重,“我封你为‘西南留后’,总领粮草调度、兵员补给、后方安靖之一切事宜。我军在前线能走多远,取决于你的后方有多稳固。”
孟知祥心中一凛,他知道这个担子的分量。
这不仅仅是一个官职,更是李昭将整个基业的后背交给了他。
他没有多余的言语,只是深深一揖:“主公放心,知祥在,则西南在。粮草兵马,绝不会短缺前线一日!”
李昭走下帅位,亲手将他扶起,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,眼中是无言的信任。
“你守西南,我攻岭南。”他的声音压得很低,却充满了震撼人心的力量,“待我归来,你我君臣,共看天下一统!”
庆功宴至此,已然化为一场誓师大会。
三日后,成都城外,旌旗蔽日,金戈如林。
李昭亲率五万精锐,登上了早已等候在江岸的庞大船队。
战船连绵十里,顺长江激流而下,经江陵转道,再由陆路翻越南岭,兵锋直指岭南重镇,端州。
李昭立于旗舰船头,江风猎猎,吹动着他的黑色披风。
他遥望着水天一色的南方,那里有他志在必得的土地,也有他将要终结的乱世。
这一次,他不再是偏居一隅的蜀王,他要用南汉的覆灭,向天下宣告,新的时代,已经由他亲手开启。
大军行进顺利,月余之后,前锋已抵近端州地界。
沿途斥候不断传来消息,南汉守军似乎并未察觉蜀军的大规模行动,各地防御松懈,一派歌舞升平之象。
一切都按照李昭的计划在推进。
这日傍晚,大军在郁江北岸扎下营盘。
中军大帐之内,烛火通明,李昭正与几名核心将领对着舆图,推演攻克端州的具体方略。
就在此时,帐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,一名亲卫军官掀帘而入,身后押着一个衣衫褴褛、浑身发抖的男人。
“主公,巡逻队在江边抓获一名南汉逃兵!”
李昭的目光从舆图上移开,落在那人身上,眼神平静无波。
那逃兵被两名如狼似虎的亲卫死死按在地上,早已吓得魂飞魄散,不等审问,便竹筒倒豆子般将自己知道的一切都喊了出来。
“将军饶命!将军饶命啊!小的只是个伙夫,不想打仗才逃出来的!”他语无伦次地哭喊着,“小的……小的知道一个天大的秘密!”
一名将领不耐烦地喝道:“有话快说,有屁快放!”
那逃兵被吓得一哆嗦,颤抖着声音说道:“我们……我们的新皇帝刘玢……他……他早就知道蜀王您要南下,所以……所以他派出了……派出了南汉最厉害的刺客‘鬼影’,已经……已经秘密潜入了蜀地,目标……目标就是……”
他的头猛地磕在地上,声音嘶哑而恐惧:“目标就是蜀王您本人啊!他们说,只要杀了您,蜀军必然不战自溃!”
此言一出,整个大帐瞬间死寂。
几名将领脸色大变,“霍”地站起身来,手已经按在了刀柄上,杀气瞬间弥漫开来。
刺客!
目标竟是主帅本人!
这简直是釜底抽薪的毒计!
“保护主公!”
“立刻传令全军,加强戒备!”
一片紧张混乱中,唯有李昭,依旧端坐如山。
他的脸上甚至连一丝惊讶的表情都没有,仿佛听到的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。
他挥手制止了众将的骚动,深邃的目光中闪过一丝冰冷的嘲弄。
他缓缓地、清晰地说道,声音不大,却让帐内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:
“让他来吧。”
帐内再次陷入寂静,众人惊愕地看着他。
李昭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,眼中精光一闪而逝。
“正好,给我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。”
话音落下,大帐之内,唯有烛火摇曳,将他沉静而又威严的身影投射在帐壁上,如同一尊不动的神只。
然而,无人知晓,在这份镇定之下,一场看不见的暗战,已然拉开了序幕。
夜色渐深,营帐外的风,似乎也变得诡谲起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