吹角。李昭抓起佩刀,刀鞘磕在案角发出清鸣,让左营第三都跟我走。
东门城楼下,火光正顺着檐角往上窜。
李昭看见城墙上人影晃动,有个穿皂衣的汉子正挥刀砍断吊桥的锁链。
那是赵廷隐的亲兵周行逢,前日密信里说他左眉有颗朱砂痣,此刻在火光里红得刺眼。
放箭!城楼上有人喊。
可守军的羽箭刚离弦,就被从护城河爬上来的淮南军撞散——李延嗣带着二十个精壮汉子,裹着湿棉被顶开城门,钢刀在火光里划出银弧。
王承休是在巷口被截住的。
他骑着火红色的突厥马,身边跟着三百禁军,铠甲在火光里泛着冷光。
可还没等他喊出,道旁的茶棚突然翻倒,十多把长矛从瓦砾中刺出来。
李昭看见王承休的喉咙突然鼓起,鲜血顺着黄金甲的领口往下淌,像条红蚯蚓。
降者不杀!赵廷隐旧部的呐喊响彻街巷。
李昭摸着城砖上未干的血迹,突然想起前世在博物馆见过的前蜀金印——此刻应该还锁在皇宫的宝库里,等天亮了,他让人抬出来熔了铸钱。
张格是在御花园的假山上被找到的。
李昭举着火把,看见他瘫在石凳上,嘴角沾着黑血,怀里还抱着半块玉珏——正是前日周行逢掉在张格案上的那半块,此刻在火光里泛着青灰。
相爷临终前说,随侍的小宦官缩着脖子,他对不住先帝。
李昭把火把递给亲兵。
月光漫过御墙,照见张格脸上的皱纹里还凝着泪痕——二十年前他偷星图时,老观星院正说的,到底还是来了。
黎明时分,成都城头的前蜀赤旗被扯了下来。
李昭站在御楼之上,望着朝霞里翻涌的淮南军旗,突然听见身后有脚步声。
徐温捧着密报,蜡封上还沾着川东的泥土。
南诏使者?李昭拆开信笺,嘴角勾起半分笑意。
他记得前世南诏在三年后会趁中原混战犯境,没想到来得这么早。
晨风吹起信笺边角,他望着远处的锦官城,轻声道:去回使者,就说本王破城累了,让他们再等些日子。
徐温领命退下时,李昭摸了摸腰间的玉牌——那是苏慕烟前日在利州亲手刻的,刻着二字。
他望着城下正在清理战场的士兵,突然想起昨日在军帐里写的手谕:着苏慕烟即日入蜀,寻故前蜀宗室刘氏女。
晨雾散了,阳光漫过成都城。
李昭望着远处的雪山,心里突然涌上股热流——前世他在史书里写五代乱离,生民何辜,今日他站在这里,终于能让这乱世,再少几分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