为首的小旗官抽出绣春刀,刀背敲在道士腿弯,跟我走一趟!
道士扑通跪了,拂尘掉在地上,露出里面裹着的半块辽军火漆——正是耶律斜轸特有的鹤纹。
人群里响起抽气声,卖梨的老丈颤巍巍捡起那半块火漆:这...这不是去年辽军射来的劝降信上的印?
拿下!小旗官一声令下,两个锦衣卫架起道士就走。
人群像开了闸的河,呼啦啦跟着往府衙涌。
李昭的车驾正停在府衙门口,玄色披风被风掀起一角,露出腰间的玉鱼符——那是唐昭宗亲赐的淮南节度使信物。
肃静!高行周的吼声震得房梁落灰,他按剑站在李昭身侧,铠甲上的鱼鳞纹在阳光下泛着冷光。
李昭上前一步,目光扫过人群里发白的脸、攥紧的拳、颤抖的手。
他举起那半块火漆,声音像敲在青铜上:各位可认得这是什么?
辽人的印!老周挤到最前面,炊饼担子早扔在路边。
不错。李昭将火漆递给旁边的书吏,这道士是辽军细作,专门来散播妖言。他指向西北方的赤星,至于这荧惑入斗他从袖中抽出沈彬连夜写的《星象解》,《荆州占》有云:荧惑入斗,胡王死,边兵乱。
去年契丹主耶律阿保机征漠北,不也见此星象?
结果如何?
他的右贤王被马踏成了肉泥!
人群里响起窃窃私语。
卖布的王婶扯了扯刘二嫂的衣袖:我娘家在漠北,确实听说过这事...
今日这星象,李昭提高声音,是辽军将败之兆!他转身看向城楼上的字旗,风卷旗角,像团燃烧的火,我李昭受百姓所托守幽州,若真有,便用这把剑替天行道!
人群突然爆发出欢呼。
老周举着炊饼喊:王爷说得对!
上回鹰嘴峡,辽人不就被砸成了肉饼?刘二嫂抹着眼泪,把木桶里的水泼向天空:我家男人在居庸关当兵,说王爷连烽火台都加了观星哨!
高行周偷偷松了口气——他刚才还怕李昭要动刑,没想到几句话就把民心拧成了绳。
此时辽军大营里,耶律斜轸正把茶碗砸在沙盘上。废物!他踢翻案前的胡凳,十个死士,连个水井都没投成?萧挞凛跪在帐外,左肩的伤又渗出血来:末将...末将低估了锦衣卫的耳目...
够了!耶律斜轸抓起佩刀,刀尖挑起块羊肉塞进嘴里,既然谣言不成,就用马刀说话。
你带三千骑,今夜去试探居庸关——我倒要看看,他的天象哨所能有多灵!
月上柳梢时,居庸关的烽火台突然亮起三盏红灯。
守台的观星院弟子揉了揉被烟熏的眼睛,又数了一遍:东边三盏,西边两盏——是辽军来袭的暗号。
他抄起梆子猛敲,咚!
咚!
咚!的声音像炸雷,顺着长城滚向四面八方。
当萧挞凛的骑兵冲到关下时,迎接他们的不是惊慌的守军,而是密密麻麻的弩箭。
为首的骑兵刚举起火把,咽喉就被弩箭穿透,火把掉在地上,照见城墙上字旗猎猎作响。
萧挞凛拨转马头,后背被冷汗浸透——这和他上次来鹰嘴峡时的情形何其相似?
幽州府衙的地牢里,霉味混着血腥气。
被擒的辽谍蜷缩在草堆里,脚踝上的铁链哗啦作响。
他望着头顶透下的月光,突然轻声笑了:王爷...您真的能看透天意吗?
此时李昭正站在府衙后堂,案上摊开刚送来的居庸关战报。
高行周摸着新补的铠甲,嘴角止不住地翘:辽军刚到关下,咱们的弩箭就跟长了眼睛似的——那观星哨所当真是神了!
李昭没说话。
他拿起笔,在地图上画了三条线:居庸关、古北口、松亭关。
墨迹未干时,窗外的风突然卷进半片落叶,飘落在松亭关三个字上。
明日升帐。他放下笔,目光扫过地图上的重重关隘,把诸将都叫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