行辕的防卫看似森严,但在他这种顶尖刺客眼中,依旧存在着致命的空隙。
护卫换岗的那短短十数息,便是天赐良机。
书房的灯火依旧亮着,窗户上投射出李昭正在伏案阅览的身影。
机会!
王处回心头狂跳,从怀中摸出一柄淬了剧毒的匕首,悄无声息地撬开窗户,闪身而入。
整个过程行云流水,没有发出一丝声响。
书房内,檀香袅袅。
那个身影依旧在灯下,一动不动。
王处回压抑住狂喜,脚步放得更轻,如鬼魅般向书案飘去。
三步,两步,一步……他手中的匕首已经扬起,对准了那个身影的后心!
就在他发力欲刺的瞬间,一股极致的危险感让他全身汗毛倒竖!
“噗!”
不是匕首入肉的声音,而是数张坚韧无比的大网从天而降,将他牢牢罩住!
与此同时,书案后那个“李昭”的身影轰然倒塌,竟只是一个穿着王袍的草人!
“不好!”王处回亡魂皆冒,拼命挣扎,可那网不知是何物所制,坚韧异常,越挣扎越紧。
几乎在同一时间,书房内的阴影中、房梁上、书柜后,同时射出数道黑影,如同暗夜中的猎豹,迅猛而无声。
他们个个身着飞鱼服,手持绣春刀,眼神冷酷得不似活人。
为首一人一脚踩在王处回的背上,巨大的力道让他骨骼作响,动弹不得。
冰冷的刀锋抵住了他的咽喉。
“锦衣卫!”王处回绝望地吐出三个字。
他做梦也想不到,传闻中大唐皇帝的直属鹰犬,竟然会出现在这遥远的成都!
审讯在阴森的地牢中进行,锦衣卫的手段远非凡人所能想象。
不过半个时辰,王处回便将一切和盘托出。
主谋,正是逃窜的王宗弼,他并未远遁,而是收拢了数千残兵,潜伏在北方的剑门关天险,企图里应外合,策划反扑。
李昭听着锦衣卫指挥使的汇报,面沉如水。
他敲了敲桌子,下达了一连串冷酷的命令。
“传令,全城戒严,按名册清剿王宗弼旧部,凡有牵连者,格杀勿论!”
“传令,飞鸽传书,命北线大军封锁剑阁所有出口,一只鸟都不许飞出来!”
最后,他看向一旁静候的孟知祥。
此刻的孟知祥,脸上再无宴席上的惶恐,只剩下震撼与敬畏。
这场请君入瓮的好戏,他亦是棋子,亦是观众。
“孟知祥。”李昭的声音不高,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。
“末将在!”
“王宗弼残党作乱,蜀地军政亟需整肃。本王现在正式任命你为成都尹兼西川节度使,总领巴蜀军政大权!”
说着,侍卫捧上一个托盘,上面放着一方沉甸甸的官印,以及一枚象征着兵权的虎符。
孟知祥呼吸一滞,眼中爆发出难以抑制的狂喜与野心。
他梦寐以求的东西,就这么摆在了眼前。
他知道,这是李昭的阴谋。
用他来对付蜀地旧势力,用他来稳定西川,同时,也将他推到了风口浪尖,再也无法轻易脱身。
但他没有选择。或者说,他心甘情愿地接受这个选择。
“臣,孟知祥,叩谢王爷天恩!定不负王爷所托,为王爷扫平西川,鞠躬尽瘁,死而后已!”他跪倒在地,双手高高举起,声音因激动而微微颤抖。
李昭亲手将印绶与虎符交到他的手中。
看着孟知祥那副感激涕零又野心勃勃的模样,李昭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。
一切,尽在掌握。
蜀地,已定。
就在这君臣相得,大局初定的时刻,一名风尘仆仆的传令兵突然跌跌撞撞地冲入大堂,神色惶急,不顾一切地跪倒在李昭面前。
他高高举起一卷用火漆封口的急报,嘶声喊道:“殿下!金陵八百里加急!”
大堂内瞬间安静下来,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卷急报上。
那猩红的火漆,在灯火下显得格外刺眼,仿佛一滴凝固的鲜血。
李昭脸上的笑容缓缓消失,他伸手接过那封还带着传令兵体温的急报,一股不祥的预感,悄然攫住了他的心脏。
金陵,是他名义上的都城,是天下的中枢。
能动用八百里加急的,绝非小事。
他缓缓撕开了火漆封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