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调头!全军调头!从南门走!”刘龑尖叫着下令,不顾一切地驱使着残存的船只靠岸,在一片混乱中,带着数百名最精锐的禁卫,换乘快马,疯了似的朝着南门狂奔而去。
然而,他的一举一动,早已落入另一双锐利的眼眸之中。
城南的一片密林里,瑶族女首领侬金花一身劲装,跨坐在一匹神骏的黑马上,眼神冷冽如冰。
她早就根据李昭的部署,预判到刘龑可能从南路逃窜,早已率领麾下最精锐的瑶族骑兵绕道至此,设下了埋伏。
“他来了。”侬金花看着远处烟尘滚滚,嘴角露出一丝冷笑。
她轻轻举起右手,身后的瑶族勇士们瞬间拉开了手中的短弓,弓弦上搭着的,是闪烁着幽幽绿光的箭矢。
那是山林中最致命的蛇毒与草药混合制成的毒药,见血封喉。
刘龑的禁卫前锋策马狂奔,一心只想着逃命,丝毫没有察觉到两侧林中潜藏的杀机。
当他们冲入伏击圈的瞬间,侬金花的手猛然挥下。
“咻咻咻——”
没有震天的呐喊,只有一阵密集的、如同死神呼吸般的破空声。
上百支毒箭化作一片无声的绿色死神之镰,精准地覆盖了南汉禁卫的前队。
冲在最前面的数十名骑兵连惨叫都没能发出一声,便浑身发黑,口吐白沫,直挺挺地从马背上栽倒下来。
战马受惊,人仰马翻,整个队伍瞬间大乱。
后续的禁卫惊恐地看着同伴离奇暴毙的惨状,一股源于未知的恐惧攫住了他们的心脏。
“有埋伏!有毒箭!”
恐慌如同瘟疫般蔓延。
刘龑眼睁睁看着自己最精锐的卫队在无声的攻击下成片倒下,吓得肝胆俱裂。
他知道,南逃之路也已被彻底堵死。
前有恶狼,后有猛虎,他已经被困死在这座由他亲手点燃的炼狱牢笼之中。
“回……回宫!回皇宫去!”刘龑绝望地嘶吼着,拨转马头,带着残兵败将,如丧家之犬般仓皇折返城中。
他唯一的希望,就是利用皇宫复杂的建筑,或许还能苟延残喘片刻。
当李昭亲率中军,踏着胜利的鼓点,从正门昂然进入广州城时,战斗已接近尾声。
城中大火在义军的奋力扑救下,正逐渐被控制。
谭全播与侬金花已经合兵一处,将整个皇城围得水泄不通。
李昭的目光扫过满目疮痍的街道和惊魂未定的百姓,心中没有半分胜利的喜悦,只有沉重的责任感。
他下令安抚民众,开仓放粮,并指挥各部清剿最后的残敌。
最终,在皇宫深处的一座假山洞穴里,士兵们将瑟瑟发抖的刘龑拖了出来。
曾经不可一世的南汉国主,此刻衣袍凌乱,满脸污泥,早已没了半分人君的威仪。
他被押到李昭面前,双膝一软,重重地跪倒在地。
李昭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,眼神冰冷得不带一丝温度。
“刘龑,你鱼肉百姓,残害忠良,以酷刑为乐,视人命如草芥。今日兵败,又纵火焚城,罪恶滔天。你可知,终有今日!”
刘龑浑身一颤,磕头如捣蒜,涕泪横流地哀求道:“李帅饶命!李帅饶命啊!我……我错了!我愿献出宫中所有秘藏的财宝,金银、珠宝、美人……只要您能饶我一命,我什么都愿意给!”
李昭冷哼一声,脸上充满了鄙夷。
对于这种人的求饶,他连多听一个字都觉得是种侮辱。
他正准备下令,先将其收押,待明日举行正式的受降仪式,昭告全城,以安民心。
就在这胜利的顶点,广州城似乎即将迎来新生的一刻。
一名传令兵突然疯了一般冲破卫兵的阻拦,他胯下的战马已经口吐白沫,显然是狂奔力竭所致。
传令兵翻身下马时几乎摔倒,他手中高举着一卷用火漆封口的文书,声音因极度的疲惫与焦虑而变了调:“大帅!幽州……幽州八百里加急军情!”
整个场面瞬间安静下来,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那卷文书上。
李昭心中猛地一沉,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。
他一把夺过文书,扯开火漆,迅速展开。
白色的绢帛上,寥寥数行字,却仿佛带着千钧之重,狠狠砸在他的心上。
“李存勖已遣大将李嗣源北上迎战契丹。然,为时已晚,契丹主耶律阿保机亲率大军,已于三日前,突破长城防线,兵锋……已逼近涿州!”
李昭手里的绢帛剧烈地颤抖起来。
刚刚攻克广州的巨大胜利,在这一瞬间仿佛变得轻如鸿毛。
南国的湿热空气似乎一下子被抽干,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来自北方的刺骨寒意。
他抬起头,望向阴沉的天空,那里的云层越发厚重,仿佛正酝酿着一场席卷天下的风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