帐外传来亲兵领命的吼喝。
李昪。李昭转向水军主帅,珠江口的封锁再加三分。他指节重重敲在地图上虎门位置,刘龑若狗急跳墙,说不定会孤注一掷突围。
你派二十艘火船昼夜巡逻,但凡有敌舰出港,先烧帆再沉船——我要让他连块船板都漂不出去。
末将这就去调横海营。李昪抹了把脸,眼中跃动着战意,今夜子时前,虎门到狮子洋的水寨定叫铁桶一般。
谭公。李昭最后转向岭南义军首领,语气软了些,您的义军熟悉地形。他指着广州外围的几个红点,明日起,带弟兄们去袭扰番禺、增城的粮道。
要打草谷就打,要烧营寨就烧,但别硬拼——咱们要让刘龑以为咱们要总攻,把他的预备队全调出来。
谭全播咧嘴一笑,露出两颗被槟榔染黑的门牙:王爷放心,当年我在大庾岭打山匪,最会跟人捉迷藏。
等您打完北边回来,保准给您留个饿瘪了的广州城。
帐外的更鼓敲过三更,李昭揉了揉发涨的太阳穴,正欲让众人退下,忽闻帐外传来细碎的马蹄声。
报——
话音未落,一个浑身沾着泥浆的密探掀帘而入,腰间的铜铃还在叮当作响。
他膝盖刚触地,便从怀中掏出个油布包:交趾吴将军的密信,小人抄近路翻了大瑶山,三天没合眼...
李昭接过油布包的手顿了顿。
油布上还带着体温,拆开后是张薄如蝉翼的越州纸,墨迹未干,写着:刘龑遣使至交州,许以静海军节度使、黄金五千两,求某发兵助守广州。
烛火地爆了个灯花,李昭望着信末那个潦草的字,忽然笑了。
他将信纸递给郭崇韬,目光却落在帐外的夜色里——岭南的风裹着潮气涌进来,带着几分甜腥,像极了暴雨前的味道。
传我的话。他声音轻得像叹息,却让帐中众人齐齐抬头,给吴权回封信。
就说...静海军节度使的位置,本王也能给他。
更漏又滴了两刻,诸将陆续退去。
李昭独自坐在帅案后,望着地图上幽州与广州两点,忽然伸手将那枚代表契丹的黑旗拔了下来。
玄铁剑的寒光里,他的影子与前世在高校讲台上的身影重叠——那时他指着《契丹国志》说阿保机南侵是五代北患,如今他要亲手将这柄悬在中原头顶的刀,折在自己手里。
帐外,北风卷着几片木棉絮扑来,落在淮南王的帅旗上,像谁悄悄撒下的一把星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