堂中响起倒抽冷气的声音。
顾氏老头颤巍巍指向朱崇礼:你...你竟勾结外敌!
朱崇礼突然跳起来,撞翻了身后的酒桌。胡说!
这是栽赃!他踉跄着往门口跑,却被鹰眼营截住,刀刃抵在脖颈时,他突然嘶声喊:是裴氏!
那小娘们帮我传过信!
李昭的瞳孔骤缩。
他想起前日苏慕烟说裴氏在书坊问北事,想起她鬓边颤动的茉莉,想起那封被花瓣盖住的字信。
带裴氏到牢里。他声音发沉,手指攥得指节发白,连夜审讯。
三日后的地牢里,霉味混着血腥气刺得人睁不开眼。
裴氏跪在草席上,月白襦裙沾着泥污,右手指尖还留着被铁棍夹过的紫痕。
她抬头时,李昭看见她眼底的泪——不是恐惧,是悔。
我...我父亲当年被朱温害了,朱氏说能帮我报仇...她声音发哑,我以为...以为借楚国的手能...
够了。李昭转身,狱卒的火把在墙上投下晃动的影子。
他走出地牢时,徐温捧着一卷文书候在门口,朱氏私兵三百,粮草五千石,通敌信十二封。徐温的声音低,属下已派人封了朱府。
李昭接过文书,最上面一封是朱崇礼写给马殷的:若得淮南,愿尊楚王为帝。墨迹未干,还带着墨香。
他捏着纸角的手微微发抖——前世他研究五代,最恨这些为私利引外敌的聪明人。
明日早朝,发诏书。他将文书递给徐温,朱氏满门流放,其余从犯按律处置。
徐温欲言又止,最终只点头:
回到王府时,天已擦黑。
苏慕烟在廊下等他,发间银簪闪着微光。
她递来一盏温茶,指尖触到他掌心时,轻声道:裴氏的事...我去牢里看过她了。
李昭喝了口茶,喉间发苦。她不该碰这浑水。
苏慕烟没接话。
她望着远处渐起的暮色,突然道:方才福州来的急报,说泉州海面有船影。
李昭的茶盏顿在半空。
他望着西沉的夕阳,想起前世史书中闽地倭寇的记载——那些海盗趁着中原战乱,在东南沿海烧杀劫掠,百姓苦不堪言。
让张崇带三千水军去泉州。他放下茶盏,声音里有冷意漫开,另外...通知各州县,加强海防备。
夜风卷起廊下的灯笼,暖黄的光在他脸上晃了晃,又暗下去。
远处传来更夫的梆子声,咚——,像敲在人心上。
此时,千里外的泉州港,几艘挂着异国旗帜的大船正趁着夜色靠近。
甲板上,一个穿短打的汉子摸着腰间的短刀,用生硬的汉语对身边人说:林家的信说,今夜开城门。
海浪拍在船舷上,发出低沉的轰鸣,像某种即将苏醒的兽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