潮水推着舢板往港口方向漂,李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混着浪声——前世他是孤儿,今生李昭把水军交给他时说:你天生该在水上。
港口的灯笼突然晃了晃。
李昪眯起眼,看见三艘闽军战舰正并排泊在码头,船帆上的字被月光照得发白。
他摸出怀里的海螺,吹了声短促的号——这是和张睦约好的信号。
第一支火箭划破夜空时,港口炸成了火海。
李昪站在楼船高处,看着火油罐在闽军舰舱里炸开,木质船板腾起橘红色的火焰。
守军的喊叫声混着木料爆裂声撞进耳朵,他看见几个士兵抱着水桶往火里冲,转眼就被火舌吞没。
控制码头!李昪抽出腰间横刀,留活口!
张睦是在城门下见到李昪的。
他扒开人群,腰间的钥匙串叮当作响:将军,东门我已买通守军!他望着李昪染血的甲胄,突然想起上个月苏慕烟在他茶砖里藏的密信——李淮南取泉州,保你商队畅通。
开城。李昪收刀入鞘,凡原闽国官吏愿留者,官爵不变;拒战者......他目光扫过城楼上瘫坐的守将,
晨雾漫进泉州城时,街角的茶铺飘起了热气。
张睦站在城楼上,看着李昪的士兵在码头清点货物,听见百姓交头接耳:李将军没杀一个降卒......听说连市舶司的官都留任了......他摸了摸怀里的地契——那是父亲传下来的港口货栈,王延翰要收归官营,现在,终于保住了。
福州节度使府的檀木案几被拍得震天响。
王延翰捏着泉州急报的手在发抖,墨迹在泉州失守四个字上晕开,像块化不开的血。
刘山甫!他扯下腰间玉坠砸过去,不是说泉州守军有三千?
刘山甫跪在地上,额头抵着青砖:那李昪夜袭港口,张睦那老匹夫开了城门......
派军!王延翰抓起令箭往地上一摔,带五千步军,明日天亮就南下!他望着窗外翻涌的黑云,突然想起父亲临终前说的守城不易,喉间一甜,伸手去捂嘴时,掌心已是一片猩红。
泉州港头的风卷着咸湿的水汽。
李昪站在新立的战旗下,望着东方初升的朝阳。
海浪拍打着新修的石墩——那是他让人连夜运来的花岗岩,要筑一道防波堤。
主公说的没错......他低声喃喃,指尖划过船舷的铜钉,掌控海洋,便掌控天下。
千里之外的寿州七星台,李昭正仰望星空。
北斗七星在云层里若隐若现,他想起李昪出发前说的必取泉州,想起王延翰摔碎的药碗,嘴角渐渐扬起。
真正的棋局,才刚刚开始。他轻声自语。
殿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,亲卫的声音撞进殿门:主公,福州急报——刘山甫献策,王延翰遣将南下...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