同一时刻,扬州东园的柴房里,严可求正借着月光撬砖。
他背后的仆妇攥着铜簪,手心里全是汗:严大人,这密道是当年杨公藏军粮用的,出口在城南土地庙——
够了。严可求的指甲缝里全是泥,最后一块砖松动时,地道里的霉味扑面而来。
他把抄好的调兵手札塞进怀里,转身握住仆妇的手,替我谢过夫人,待淮南太平那日,严某必为令郎谋个学官。
徐温见到李昭时,衣襟还沾着晨露。
他把调兵手札往案上一摊,烛火映得他眼尾的皱纹更深:杨渥要调润州、常州两镇兵力,说是要防咱们南侵——可柴再用的三万大军,分明该守着淮河!
李昭没接话,目光落在窗外的梧桐树影上。
三月的风卷着新叶,像极了前世史书里淮南将乱的注脚。
他突然笑了:徐公可知,柴再用昨日在润州杀了三个传信的?
张颢的人?
李昭拿起茶盏,茶汤里浮着片柳叶,是张颢派去催粮的。他放下茶盏,指节敲了敲调兵手札,柴老将军现在看张颢,怕是比看咱们还扎眼。
徐温突然明白过来:主公是要等张颢和柴再用先咬起来?
不错。李昭的目光扫过地图上的扬州,现在出兵,咱们是外敌;等他们自乱阵脚,咱们便是救星。他抬头看向徐温,传我命令,扬州的暗桩再加三成,润州的使者...也该再去一趟了。
扬州城的血光来得比李昭预料的还快。
张颢在演武堂砍了七个亲兵,刀刃上的血滴在青砖缝里,像开了朵暗红的花。
他踹翻案上的茶盏,茶渍浸透了半封没写完的信——那是他给朱温的第二封求援信,墨迹还未干。
大人,亲卫跪在血泊里,查了,是东园的仆妇走漏的消息。
可那仆妇...昨日投井了。
张颢的刀尖抵上亲卫咽喉:投井?
联看是有人想灭口!他猛地抽回刀,刀尖在墙上划出半道血痕,去润州!
把柴再用的家眷接到扬州——
报——
演武堂的门被撞开,探马浑身是汗:润州急报!
柴将军把大人派去的使者...砍了!
张颢的刀落地。
他踉跄两步扶住案几,突然听见殿外传来喧哗——是士卒们在传那封伪造的信,张颢通敌的字眼像针,扎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。
同一时刻,寿州承明殿的密道里,暗桩的脚步声由远及近。
李昭刚批完最后一份军报,就见小宦捧着个锦盒进来,盒底刻着苏慕烟的暗语月满则亏。
他打开锦盒,里面躺着枚鱼形玉符——那是李昪的私印。
主公,暗桩单膝跪地,声音压得极低,润州来的人说,李将军派了亲卫过江,说是...要亲自面见您。
李昭的手指摩挲着玉符,玉符上还带着长江水的凉意。
他望向窗外渐起的暮色,突然笑了——前世史书里李昪建南唐的篇章,该翻到新的一页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