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仆想带人挖条渠,引汴河水灌过去——等明年开春,能多收十万石粮。
李昭接过地契,指腹擦过上面的红印:好。
拨三千民夫,工部尚书亲自督工,年底前要见渠形。他看向徐温,徐公,这渠不单是粮,是淮南的底气。
郭崇韬突然站起,炭笔地断成两截:末将还有事。他从怀里掏出个牛皮袋,倒出十几枚青铜虎符,这些是北地商人的腰牌。
末将挑了三十个会说契丹话的,让他们带着盐巴和茶叶入草原——耶律阿保机的二弟耶律德光去年被夺了封地,咱们不妨...送些给他。
李昭盯着虎符上的花纹,突然笑了:好手段。
让他们告诉德光,阿保机的金帐里藏着他母亲的遗骨——前世他研究过契丹皇族内斗,这谣言能戳中痛点。
天快亮时,聚将厅的烛火终于灭了。
诸将各自领命而去,徐温抱着算盘最后离开,出门前回头看了眼:李昭正替苏慕烟系披风带子,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什么。
早去早回。苏慕烟踮脚替他理了理额前的碎发,我在承明殿等你看雪。
演武场的晨雾还没散,十万大军已列好阵。
李昭站在七星台上,剑出鞘三寸,寒光映得旗幡上的字猎猎作响:此去千里,山是敌山,河是敌河!
但记住——他提高声音,我们身后有淮南的田,有等我们回家的妻,有要读书的娃!
唯有一心——
还我华夏安宁!十万将士的吼声震得旗杆上的铜铃乱响。
百姓挤在演武场边,有白发老妇往士兵怀里塞煮鸡蛋,有孩童举着用草编的小旗。
苏慕烟站在城楼上,手里攥着方才李昭留下的半块合卺糕,看他的玄甲军像条黑龙,卷着尘土向北去了。
大军刚过淮河,探马突然从后面追来。
马上的人浑身是血,怀里还抱着个发抖的契丹少年:大帅!
这小子是从幽州逃出来的奴隶,说...说耶律阿保机在幽州城挂了黄龙旗,自称大辽皇帝
李昭的手在剑柄上顿住。
他看向那少年,少年脖子上还留着被铁索勒的红印,用生涩的汉话重复:天...天皇王,在幽州祭天,说要...要取中原。
北风卷起路边的枯叶,打在剑的血槽里。
李昭望着北方翻涌的乌云,突然想起徐温昨夜说的话——黄河的渠要快挖。
更重要的是...他摸出怀里的密信,是淮南细作刚送来的:杨行密咳血了,咳得床帐上都是血点子。
加速行军!李昭的声音像淬了冰,传我令,石敬瑭的粮提前半月运——另外,让苏夫人盯着金陵。
玄甲军的马蹄声碾碎了满地秋霜,往北方的血色里去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