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过史建瑭此人贪利,若许以重爵,未必不肯倒戈。
徐温呢?李昭转头问。
末将在。徐温掀帘而入,甲胄上还沾着洛水的湿泥。
带三千庐州精骑,连夜赶去汴州。李昭指了指地图上的醉仙楼,子时前围住这里,朱友贞必须活着。
得令。徐温抱拳,腰间的佩刀碰在案几上,发出清响。
汴州的月升得很慢。
苏慕烟缩在醉仙楼对面的茶棚里,看着朱友贞的马车第三次驶进巷子。
她数着更漏,当梆子敲过十下时,楼里突然亮起三盏红灯——那是动手的信号。
来了。她攥紧袖口的银哨,刚要吹响,就听见马蹄声如雷。
徐温的精骑从东西两侧包抄过来,马背上的火把映得醉仙楼的雕花木窗一片通红。
朱友贞在雅间里摔了茶盏:怎么回事?不是说李昭的兵在洛阳?
史建瑭抽出佩刀:怕是走漏了风声!
话音未落,门被撞开。
徐温提着长剑跨进来,剑尖挑开朱友贞的衣领:朱二公子,跟末将走一趟吧。
朱友贞的腿软了,瘫在椅子上:我...我是大梁宗室,你们不能...
大梁?徐温冷笑,大梁早被李存勖灭了三年。他一挥手,亲兵用黑布蒙住朱友贞的头,像拖死狗似的拽了出去。
与此同时,魏博军营外的篝火旁,郭崇韬正把虎符拍在史建瑭案上:史将军,这是朱友贞给你的调兵符?
史建瑭的脸瞬间煞白。
李大帅说了,只要将军交出朱友贞余党,魏博军既往不咎。郭崇韬端起茶盏抿了口,若执意要当逆贼...他指了指帐外——徐温的旗号正从汴州方向飘来,李大帅的庐州精骑,可比当年的沙陀军狠。
史建瑭的手在发抖。
他望着案头那封事成封王的信,突然抽出刀砍在送信亲兵脖子上:这狗东西,竟敢骗老子!
三日后,汴州城楼下搭起了审案台。
李昭穿着玄色锦袍立在台上,脚下是朱友贞的半封密信——他故意没烧干净,勾结契丹四个字在阳光下刺得人眼疼。
朱友贞私通北虏,意图颠覆朝廷!他的声音传遍大街小巷,凡参与逆谋者,首恶必惩,胁从不论!
台下百姓群情激愤,有人扔来烂菜:杀了这卖国贼!
李昭抬手压了压:念在他是宗室,免死流放岭南。他转向史建瑭,史将军平叛有功,仍领魏博都指挥使。
史建瑭跪在地上,额头碰得青肿:末将愿为大帅效死!
人群爆发出欢呼。
李昭望着沸腾的街市,却想起今早收到的密报——幽州刘仁恭的使者还在驿馆候着,信里的字他只扫了一眼:李存勖联李茂贞、王建,欲组联军伐你。
月上中天时,李昭独自登上寿州旧日的观星台。
夜风卷着他的衣摆,他望着北方的星斗,想起前世史书中那些潦草的批注:同光元年,李存勖灭梁;天成元年,李嗣源夺位...
这次,该由我来写新的注脚了。他对着星空喃喃,指尖轻轻抚过观星仪的铜纹。
远处传来更夫的梆子声,敲碎了夜的寂静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