岸上同时响起马蹄声,徐温带着三千精骑从芦苇荡杀出,马刀反射的冷光与火光交织。
刺客们被前后夹击,惨叫着坠入河中。
李昭游向最近的楼船,苏慕烟伸手拉他时,他看见她腰间的琵琶囊——里面装着他前日送的防身匕首,刀鞘上还沾着血。
陛下?苏慕烟的声音发颤。
李昭这才想起背上的人,慌忙将唐昭宗扶到甲板上。
老人浑身湿透,嘴唇乌青,却仍攥着李昭的衣角:朕......朕还活着......
陛下受惊了。李昭扯下自己的外袍裹住皇帝,转头对苏慕烟道:伤药。
已备好。她从怀中取出瓷瓶,指尖触到李昭冰凉的手腕时顿了顿,方才在舱内,我见那些粮船的缆绳系法与寻常不同......
你做得很好。李昭打断她,目光扫过逐渐熄灭的火场。
周横的尸体被亲兵拖上来,眉心插着一支金步摇——正是苏慕烟方才戴的那支。
他忽然明白她袖中血帕的由来:她早察觉异常,潜去敌船割断缆绳,却被发现受了伤。
传朕口谕。唐昭宗喝了热姜汤,声音总算有了些力气,李卿救朕于危难,朕封你为天下兵马大元帅,总领讨梁事宜。他枯瘦的手按住李昭手背,朕虽失位,但未忘社稷。
这把老骨头,便助卿竖这杆忠字旗。
李昭跪在甲板上,额头触到冰凉的木板:臣必不负陛下,不负天下百姓。
黄河南岸的高台上,李昭展开写满朱笔罪状的帛书时,晨雾正渐渐散去。朱温弑昭宗、屠郓州、掘汴水灌民田......他的声音混着河风传开,台下跪满的官员和百姓中爆发出欢呼。
有白胡子老秀才举着酒碗喊:李元帅若能灭梁,我等愿倾家输粮!
河北来的商队挤在人群外围,为首的马夫悄悄扯了扯同伴衣角:听说镇州王镕已派了使者,说愿听李元帅调遣......
汴梁城的龙椅上,朱温将茶盏砸在朱友贞脚边:八万大军!
朕亲率八万大军,竟连条破船都追不上?他指着黄河对岸的火光,脖颈青筋暴起,李昭那竖子不过是个观星的,也配称忠?
父王息怒。朱友贞缩着脖子,黄河桥被李昭派人拆了,我军......
废物!朱温抄起案上的密报甩过去,这是什么?
朱友贞私通河东李存勖,愿献汴州换活命?他突然抽出腰间佩剑,剑尖抵住儿子咽喉,你当朕老了,管不住你了?
朱友贞脸色煞白,冷汗顺着下巴滴在龙袍上:儿臣......儿臣是怕李昭势大......
住口!朱温的手在发抖,剑刃割破朱友贞的皮肤,去告诉李存勖,汴州城砖下埋着朕的三千铁浮屠——他若敢来,朕让他和李昭一起埋在黄河里!
寿州城的城楼上,李昭接过徐温递来的急报时,淮水正漫过初春的柳芽。
他展开帛书,目光在朱友贞密联河东几个字上顿住,唇角却勾起半分笑意。
苏慕烟端着热粥走近,见他望着东方发呆:可是汴州有消息了?
李昭将急报投入火盆,看着火星子窜上屋檐,该给陛下准备朝服了。他转身看向城内新修的宫殿,那里正有工匠在粉刷宫墙,乱世要止,总得有个名正言顺的由头。
苏慕烟顺着他的目光望去,看见几个孩童在宫墙外追着纸鸢跑,笑声像银铃般清脆。
她忽然想起昨夜李昭说的话:等天下太平了,我带你去苏州看梅花。
风卷着淮水的湿气扑来,李昭摸了摸怀中的诏书,那里还留着唐昭宗按印时的温度。
远处传来报更的梆子声