住口!苏慕烟不知何时挤到台前,她的琵琶弦子地断了一根,你说弱肉强食?
那我问你,我爹当苏州刺史时,开义仓、修河渠,怎么就成了弱肉?
我十二岁被卖进教坊,被那些达官贵人捏着下巴灌酒,怎么就成了弱肉?她转身看向李昭,眼底有星火在烧,主公,杀了他,让天下人看看,弱肉也能咬断狼牙!
李昭的手按在刀柄上,能清晰摸到刀鞘上刻的二字——这是前世学生送他的镇纸,重生时竟也跟着来了。
他突然明白,所谓历史,从来不是史书上的几行字,而是王老汉的眼泪,苏慕烟断的琴弦,是雪地里冻僵的婴孩,是城墙上饿殍的指纹。
取我印来!他朝亲卫伸手,将朱温的密令拓印百份,快马送淮南十二州!
再写《讨梁第二檄文》,就说——他望着台下百姓举起的火把,声音里裹着滚汤的血,朱温弑君篡唐,屠城害民,本使愿为天下先,诛此国贼!
校场里的喊声响彻云霄,震得城墙上的积雪簌簌落下。
李昭望着被押下去的葛从周,突然觉得这把刀重了几分——不是因为刀刃上的血,而是因为台下这些举着火把的人,把身家性命都压在了他肩上。
直到月上柳梢,李昭才在帅帐里见到河东来使。
那使者裹着狐皮大氅,腰间挂着李克用的金印,双手捧上的信笺还带着炭火的余温:我家晋王说,李使君这一刀,砍在了朱温的七寸上。
河东愿送三千良马,五十车精铁,与寿州共进退。
李昭将信笺凑近烛火,看着共进退三字被烤得发卷。
他摸出随身携带的檀木匣,里面是块羊脂玉扳指——前世在博物馆见过的,说是李克用年轻时戴过的。替本使谢过晋王,他将扳指放进使者手中,待破了汴州,我请晋王来庐州喝头锅春茶。
使者走后,帐外突然起了北风。
李昭裹紧披风正要歇下,亲卫小栓掀帘进来,手里攥着封染了墨汁的密信:金陵来的,说是...说是您旧部的人。
李昭拆信的手突然顿住。
信纸上只有八个字,墨迹未干,还带着淡淡松烟味:金陵有变,速定对策。他望着烛火里跳动的影子,突然想起前日徐温说的话——金陵守将周本,最近总让人往城外送木箱,说是给亡母烧纸钱。
小栓,他将密信投入火盆,看着火星子窜起三寸高,去把赵将军的快马牵来。
再让郭参军收拾文书,明日辰时——他望着窗外渐起的北风,声音轻得像片雪花,回寿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