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望着东去的官道,那里有徐温留下的马蹄印,被夜露浸得模糊。传我令,所有伏兵退入芦苇荡,只留空营。他的声音被风吹散,等葛从周的木筏进了湖中心......
点火。
天刚擦亮时,葛从周的茶盏地碎在案上。粮草被烧了三成?他盯着跪在下首的偏将,眼里冒着火,那李昭不过是个观星的酸儒,你们两万骑兵连个粮营都守不住?
末将罪该万死......
罪该万死的是老子!葛从周踹翻案几,竹简哗啦啦撒了一地,朱温那老匹夫要的是淮南,不是我葛从周的脑袋!他抓起佩刀冲出帐外,正见士兵们推着最后一批木筏下水。
湖面飘着薄雾,对岸的庐州城影影绰绰,像块被揉皱的绢。
吹号角!他抽出刀指向湖面,所有木筏即刻渡湖,谁先上对岸,老子赏他百两银子!
木筏划到湖中心时,雾突然浓了。
撑筏的士兵揉着眼睛,隐约看见前面有黑影——是渔船?
可不等他们喊出声,芦苇荡里地窜起大火。
火油混着松脂腾起半人高的火墙,瞬间裹住最前面的木筏。
士兵们尖叫着跳进湖里,火却粘在身上烧,湖水被映得通红。
有埋伏!
撤——
葛从周在西岸看得肝胆欲裂。
他望着湖面乱窜的火舌,听着士兵的惨嚎,突然听见北边传来喊杀声。
转头望去,郭崇韬带着三千步卒从芦苇荡里杀出来,长槊上挑着字旗,正截断败兵的退路。
郭崇韬的算筹早被攥出了汗,此刻他挥剑指向溃兵,只追不杀,逼他们往湖里跳!
这场仗打到辰时末。
巢湖的水混着血水,浮着烧焦的木片和断戟。
葛从周带着残兵退到西岸,铠甲上全是血污。
他数了数,两万骑兵只剩八千,连马蹄都沾着焦黑的湖泥。
传我命令。他嗓音沙哑,连夜回汴州。
同一时刻,庐州城头。
李昭望着东南方逐渐消散的火光,嘴角终于扬起半分笑意。
他摸了摸城垛上的冰棱,突然听见身后马蹄声急。
使君!信使滚鞍下马,怀里的密信还带着体温,徐使君从太原送来的!
李昭拆开信笺,烛火在他眼底跳动。
信上只有短短一行字:晋阳宫酒热,沙陀马已秣。他望着北方的天空,风里似乎传来了马蹄声——遥远,却清晰,像春雷在冻土下滚动。
备马。他把信揣进怀里,去校场。
城楼下的士兵望着他的背影,看见那袭青衫被风吹得猎猎作响,像面要扬起的旗。
而在更北的方向,五百沙陀骑兵正跨过太行山,他们的马刀擦得锃亮,在晨雾里闪着冷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