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9章 星谶惊寿州(1 / 2)

夜色如墨,泼洒在祭坛之上,将一切喧嚣与哗然尽数吞噬。

火把猎猎作响,映照着无数张惊愕、恐惧、或是狂热的脸。

方才石破天惊的宣告与兵甲交错的脆响,仿佛还在空气中回荡,余音未绝。

李昭手握着那枚尚带着赵锽体温的寿州节度使印绶,冰凉的玉石质感从掌心传来,仿佛握住了一座城池的命运。

他并未沉浸在这胜利的瞬间,目光冷静地扫过全场。

高季昌的甲士已经将祭坛围得水泄不通,刀枪出鞘,寒光凛冽,将所有可能的骚乱与反抗扼杀在萌芽之中。

那些原本忠于赵锽的亲卫,在陈璋与安仁义的双重压制下,早已被缴械看押,一个个面如死灰。

赵锽瘫坐在地,华贵的衣袍沾满尘土,方才的惊怒已化为一片死寂的灰败。

他看着李昭,嘴唇翕动,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。

他不是输给了刀剑,而是输给了一场精心策划、以天意为名的阳谋。

他以为自己是棋手,却不知从李昭踏入寿州那一刻起,自己就已是棋盘上的孤子。

“将赵使君……送回府邸,好生看护,不得有误。”李昭的声音不高,却清晰地传遍祭坛,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。

这不是胜利者的宽恕,而是一种更深层次的掌控。

一个活着的、被软禁的赵锽,比一具尸体更能安抚城中那些尚未归心的势力。

高季昌一挥手,几名亲兵立刻上前,客气而强硬地“搀扶”起失魂落魄的赵锽,朝着台下走去。

就在此时,一名斥候匆匆奔上祭坛,单膝跪地,沉声道:“禀将军,李承嗣趁乱从西侧突围,我军追之不及,已逃出城去!”

此言一出,刚刚安稳下来的人群中又泛起一丝涟漪。

李承嗣是赵锽的首席心腹,智谋过人,在军中亦有盘根错节的关系。

他若逃脱,无异于纵虎归山,必成心腹大患。

然而,李昭脸上却不见丝毫惊慌。

他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,仿佛早已料到此事。

“知道了。一只丧家之犬,掀不起大浪。”他转过身,目光终于落在了祭坛下那群神色各异的特殊宾客身上——庐州、濠州、光州等地的刺史们。

他们是这场政变的见证者,也是最大的变数。

从最初的惊愕,到目睹赵锽被控,再到此刻的死寂,这些手握一方兵权的诸侯们,心思早已转了千百回。

他们是应“共商大计”而来,却看了一出“代天择主”的戏码。

李昭的手段狠辣而周密,让他们心底发寒。

此刻,他们不再是平等的盟友,倒像是被邀请来观刑的囚徒,脖颈上都感到了那份无形的凉意。

空气凝重得仿佛要滴出水来。

终于,庐州刺史,一个向来以骁勇自负的壮汉,排开众人,向前一步。

他并未被眼前的兵戈吓倒,一双虎目死死盯着李昭,声如洪钟:“李昭!你以天象为名,行此篡逆之事,莫非真以为我等皆是三岁孩童,任你蒙骗?”

他的话音刚落,身边几位刺史也纷纷附和,虽然声音不大,但那股质疑与敌意却清晰无比。

他们可以接受与一个强势的寿州合作,但绝不能容忍一个随时可能吞并他们的野心家。

祭坛周围,高季昌的部下们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兵器,气氛瞬间剑拔弩张。

只要李昭一声令下,一场血腥的屠杀便会立刻上演。

李昭却抬起手,制止了部下的躁动。

他缓步走下祭坛,一步一步,不疾不徐,停在庐州刺史面前不足三尺之地。

他比对方矮了半个头,气势却如山岳般,压得对方几乎喘不过气来。

“刘刺史,”李昭的声音平静无波,“你以为,我若想取你性命,需要等到现在吗?”

一句话,让庐州刺史脸色瞬间涨红,后面的话全都堵在了喉咙里。

是的,从他们踏入寿州那一刻起,就已是瓮中之鳖。

李昭既然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控制住赵锽的亲军,自然也能轻易地解决掉他们这些只带了少量护卫的客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