权威的崩塌,只在一瞬之间。
会议室里,再也没有人去看那个失魂落魄的老专家。所有的目光,或敬畏,或钦佩,或好奇,全都聚焦在了那个年轻人身上。
金锐靠在椅背上,感觉浑身发冷,他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多大的错误,他以为自己找来了一把可以捅穿林旬的尖刀,却没想到,这把刀反而被对方当众掰断,还顺便展示了他手中那面坚不可摧的重盾。
“何主任,”林旬没有再理会地上的刘长胜,他转向市建委的领导,语气恢复了平静与谦和,“现在,关于我们蓝图公司的技术方案,您还有疑虑吗?”
会议室的空气,像是被人抽走了所有的火药味,只剩下一种近乎凝固的敬畏。
何振国紧紧握着林旬的手,手心因为激动而微微出汗,他脸上的官样文章早已消失不见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发自内心的赞叹:“林总,今天这堂课,你不仅是给我们上了,更是给整个滨海市的基建领域上了!太精彩了,太提气了!”
林旬只是谦和地笑了笑,轻轻抽回手:“何主任言重了,我们只是做了技术人员该做的事。解决了问题,项目才能往前走。”
他这副云淡风轻的样子,更是让在场的一众领导和专家高看一眼。
胜而不骄,这年轻人,心性了不得。
那位之前惊呼出“ppS纤维”的白发老专家,在会议结束后,特地留了下来。他没有跟何振国他们一起走,而是颤巍巍地走到林旬面前。
“小同志,我叫魏建功,在省纺织工业研究所干了一辈子,搞的也是纤维材料。”老专家推了推厚厚的老花镜,眼神里满是学者特有的专注和探究,“我能……再看看你们的样品吗?”
“当然可以,魏老。”林旬对这种纯粹的技术人抱有天然的尊敬,他示意陈浩将那卷墨绿色的pVd板再次递了过去。
魏建功没有接,而是戴上了一双随身携带的白手套,小心翼翼地捧过样品,凑到窗边的光线下,几乎是趴在上面,用一个小型放大镜一寸一寸地观察着。
“是它……真的是它……”他喃喃自语,声音里带着一种发现新大陆般的颤抖,“经纬线的混纺比例,还有这种特殊的抗拉伸热定型工艺……这……这不是实验室里能搞出来的东西,这必须有成熟的工业化生产线才能做到!”
他抬起头,目光灼灼地看着林旬:“小同志,我不问你们的技术来源,这是规矩,我只想问一个问题,你们的生产成本,真的能控制在比普通涤纶土工布只高三成?”
林旬点了点头:“目前是这样。我们的工艺路线比较‘野’,用了很多现有设备的改造和土办法,暂时绕开了那些昂贵的进口设备。如果未来能实现量产,成本还有下降的空间。”
“野路子?好一个野路子!”魏建功激动地一拍大腿,“科学研究,有时候就需要这种敢想敢干的野路子!教科书是死的,人的脑子是活的!小同志,了不起!我回去就给所里打报告,你们这项技术,对我们国家整个特种纺织行业,都有巨大的启发意义!”
送走了心满意足的魏建功,会议室里只剩下了蓝图公司的核心几人。
苏晚晴长长地舒了一口气,一直紧绷的身体终于放松下来,她走到林旬身边,眼神复杂地看着他:“我刚才真的以为,我们会被刘长胜那个‘触稠效应’给将死。”
“理论是灰色的,而生命之树常青。”林旬看着窗外,淡淡地说,“他只看到了理论上的死路,却没有想过,现实中总有能绕过去的桥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