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章 退婚风波(2 / 2)

张建军的脸唰一下变了颜色,油光的额头瞬间冒出汗珠,眼神慌乱:“你…你胡说八道什么!”

“我胡说?”苏晚冷笑,“需要我去找刘书记女儿对质吗?还是去找那个差点动了手的拖拉机手王猛?”

周围瞬间安静下来,所有人的目光都惊疑不定地在苏晚和张建军之间来回扫视。那些刚才还附和张建军的人,此刻都闭上了嘴,眼神变得微妙起来。

苏晚却不给他喘息的机会,继续厉声道:“你说我们家穷,是拖累?没错,我家现在是穷!我爹是病了!但我们一家人堂堂正正,靠自己的双手吃饭,不偷不抢,不搞那些歪门邪道、攀高踩低的龌龊事!”

她的目光如同冰冷的鞭子,抽在张建军脸上:“倒是你,张建军!当初这婚约是怎么定的?是你爹娘三番五次上门,看中我爹一手木匠活能帮衬你家,看中我苏晚里外一把手能干活!现在看我爹病了,觉得榨不出油水了,就想一脚踹开?还扯什么革命道理?你读的那几年书,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?就学会怎么忘恩负义、怎么落井下石了?”

“你…你血口喷人!”张建军脸涨成了猪肝色,气得浑身发抖,指着苏晚,却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。他那些精心编织的漂亮话,在苏晚毫不留情的撕扯下,变得千疮百孔,丑陋不堪!

“我血口喷人?”苏晚猛地抬手,直接打掉他几乎要戳到自己脸上的手指,力道之大,让张建军痛呼一声缩回了手。

“滚!”苏晚的声音陡然变得无比冰冷,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,“带着你那些虚伪的道理,立刻从我家的地方滚出去!这婚,不用你退!是我苏晚不要你这种无情无义、心术不正的小人!”

她伸出手,直指着院门外,眼神睥睨,仿佛在看一堆令人作呕的垃圾:“从今天起,我苏晚和你张建军,桥归桥,路归路!再敢踏进我家门一步,污了我家的地,我打断你的腿!不信你试试!”

一番话,如同冰雹砸落,噼里啪啦,砸得张建军晕头转向,砸得周围看热闹的人目瞪口呆,砸得身后的刘桂香都忘了哭泣,难以置信地看着女儿挺得笔直的脊背。

院子里外,一片死寂。只有寒风刮过树梢的呜咽声。

张建军脸色由红转青,由青转白,精彩纷呈。他指着苏晚,手指颤抖,嘴唇哆嗦了半天,却一个字都反驳不出来。周围那些原本看戏的目光,此刻仿佛都带上了嘲讽和鄙夷,刺得他无地自容。

最终,所有的羞愤都化作一句虚张声势的低吼:“好!苏晚!你…你给我等着!有你后悔的时候!”

说完,再也无颜停留,几乎是屁滚尿流地推开围观的人群,狼狈不堪地冲了出去,连头都没敢回。

一场精心策划的退婚羞辱,最终以他彻底颜面扫地收场。

围观的人群寂静无声,看着院门口那个身形单薄却站得如同青松般的姑娘,眼神复杂,再也无人敢嚼半句舌根。

苏晚却看也没看他们一眼。她缓缓转过身,扶住仍在震惊中没回过神来的母亲,声音放缓了些:“妈,外面冷,我们回屋。”

就在这时,院墙低矮的豁口处,一个抱着胳膊看热闹的胖妇人,大约是张建军的什么远房亲戚,似乎不甘心就这么算了,撇了撇嘴,阴阳怪气地小声嘟囔了一句:“哼,凶得跟母夜叉似的,活该被退婚…克父的命,以后还不知道克谁呢…”

声音不大,但在刚刚经历了一场风暴的寂静院落里,却显得格外清晰刺耳。

刘桂香的身体猛地一僵,刚刚缓过一丝血色的脸又瞬间变得惨白。

苏晚眸光一厉,正要回头。

突然——

“哐当!”一声沉闷的巨响,毫无预兆地从院门外传来!

仿佛是什么极重的东西,被毫不客气地掼在了冻得硬邦邦的地面上。

这一声响动太过突兀,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,包括那个刚要张嘴的胖妇人。

只见院门外的土路旁,不知何时,默不作声地站了一个高大异常的身影。

是林长河。

他依旧穿着那身洗得发白的旧军装棉袄,身形挺拔如松,却又带着一种生人勿近的冷硬气场。脚边,扔着一捆刚劈好的、粗细均匀的新柴,显然是刚刚被他随手掼在地上的。柴捆上的断口崭新,还散发着淡淡的木头清香。

他仿佛没看到院子里这一群人,也没听到刚才那场风波和那句恶毒的闲话。只是微微侧着头,目光落在院墙根下堆着的几块乱石上,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,似乎觉得那几块石头摆得有些碍事。

然后,他抬起眼,目光极其平淡地扫过那个嚼舌根的胖妇人。

没有任何情绪,没有任何警告,甚至没有任何停留。

就像只是随意地瞥了一眼路边的石头,或者一棵枯草。

但那胖妇人却被这一眼看得浑身一激灵,仿佛被无形的冰针刺了一下,后面所有恶毒的话瞬间卡在了喉咙里,脸上掠过一丝惊惧。她猛地想起关于这个退伍兵的种种传言——战场上下来的人,煞气重,脾气臭,下手狠…她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,抱着胳膊,灰溜溜地往人群后退了退,再不敢吭声。

林长河收回目光,仿佛刚才只是无意间停顿了一下。他弯下腰,大手一抓,轻而易举地将那捆沉重的柴火重新提起,扛上肩头,动作干脆利落。自始至终,他没有看苏晚一眼,也没有说一个字。

然后,他扛着那捆柴,迈开沉稳的步子,沉默地、径直朝着村尾自家那个更破旧的小院方向走去。高大的背影很快消失在土路的拐角,仿佛从未出现过。

只有院门外地上留下的那个清晰的柴捆砸出的印痕,以及空气中隐隐飘散的一缕新鲜木屑的气息,证明他方才确实来过。

苏晚扶着母亲,目光追随着那个沉默离去的背影,心头再次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、难以言喻的异样感。但眼下,她无暇细想。

周围的看客们见再无热闹可看,也终于讪讪地、悄无声息地散去了。

院门口终于清静下来。

苏晚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,扶着仍在微微发抖的母亲,转身走进堂屋,轻轻关上了门,将那所有的寒冷、恶意与窥探,都隔绝在外。

屋内,光线昏暗。苏大勇并没有躺在里屋炕上,而是拄着一根木棍,脸色灰败地靠在堂屋通往里间的门框上,显然,外面发生的一切,他都听到了。

他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,看到妻女进来,张了张嘴,想说什么,却猛地爆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:“咳咳咳…咳…哇…”

一口带着暗红血丝的浓痰,猛地咳了出来,溅落在冰冷的泥地上。

“他爹!”

“爸!”

刘桂香和苏晚同时惊呼出声,扑了过去。

苏晚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。还是…还是动气加重了病情!

她死死扶住父亲摇摇欲坠的身体,目光落在地上那刺目的暗红上,眼眶瞬间红了,但更多的不是眼泪,而是一种被逼到绝境的狠厉与决绝。

她抬起头,看着惊慌失措的母亲和痛苦喘息的父亲,声音嘶哑,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,一字一句道:

“爸,妈,别怕。”

“退了这门恶心的亲事,正好!”

“从今天起,我们苏家的路,我们自己走!我苏晚的未来,我自己选!”

“天,塌不下来!就算塌了,我也给你们挣出一条活路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