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81章 千面之谍,凝视之局(1 / 2)

黄金王座之上,许欣的意识如同一片覆盖了整个太阳系的宁静星云。他“看”到了基里曼在舰桥上的孤独,那份源自背叛的刺痛,即便隔着无尽的虚空,也清晰可感。

“忠诚是一种脆弱的绝对。”一个古老而沉稳的声音在许欣的意识深处响起。那是康斯坦丁·瓦尔多的意志残留,黄金王座系统中最忠诚的“守护灵”。

“脆弱,但并非毫无价值。”许欣的意念回应道,“阿尔法瑞斯……我的孩子们中最擅长捉迷藏的一个。他从不正面攻击,他只会递给你一把刀,然后让你自己决定要不要捅进自己的心脏。”

“您似乎并不为此感到愤怒,我的主人。”瓦尔多的声音带着一丝疑惑。

“愤怒?”许欣的意识中泛起一丝涟漪,那是一种混杂着无奈和些许欣赏的复杂情绪,“愤怒是面对失败者的情绪。而阿尔法瑞斯,他只是在玩一场他自认为永远不会输的游戏。他将谎言编织成真理,将背叛伪装成忠诚,他让我的儿子怀疑自己的眼睛,怀疑自己的判断,甚至怀疑自己的影子。”

“基里曼大人会如何应对?”

“他正在学习。”许欣的意念转向遥远的『马库拉格的荣耀』号,“他正在学习如何去看一面镜子。镜子里的不只是他自己,还有镜子后面,那双属于九头蛇的眼睛。他需要明白,当你在凝视那条蛇时,那条蛇……也在为你量身定做整个世界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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『马库拉格的荣耀』号,摄政王的私人战略指挥室。

基里曼关闭了光幕,那张定格的、属于瓦伦斯的侧脸消失在黑暗中。他没有在王座上枯坐太久。孤独和痛苦对一位基因原体而言,是燃料,而非枷锁。

他按下一个通讯符文。

“瓦伦斯。”他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波澜。

“大人,我在。”瓦伦斯的声音几乎是立刻就响了起来,一如既往地沉稳、可靠。

“到我的指挥室来一趟。立刻。”

“遵命,大人。”

通讯切断。基里曼站起身,走到一张巨大的星图前。星图上,无数的光点代表着舰队、星系和航道。他的目光,却落在一片看似空旷的虚无区域。

几分钟后,舱门滑开,瓦伦斯走了进来。他身着笔挺的极限战士军官制服,动力甲被留在了营房。他每一步都走得精准有力,脸上带着一贯的恭敬与专注。

“大人,您找我。”瓦伦斯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。

“坐。”基里曼指了指旁边的一张椅子,自己却没有回头。

“属下站着就好。”

“我让你坐下,瓦伦斯。”基里曼的语气依旧平淡,但其中蕴含的份量让瓦伦斯无法拒绝。

瓦伦斯依言坐下,背脊挺得笔直。

基里曼转过身,看着他。他看着这张跟随了自己上千年的脸,试图从上面找出哪怕一丝一毫的破绽。但他失败了。瓦伦斯的眼神清澈,表情坦然,充满了对上级的忠诚与尊敬。

“我们认识多久了,瓦伦斯?”基里曼突然问了一个不相干的问题。

瓦伦斯愣了一下,随即回答:“一千二百一十七个标准泰拉年,大人。从您将我从第三连队提拔为您的副官开始。”

“一千二百一十七年……”基里曼低声重复着,“漫长的岁月。你为我挡过混沌星际战士的链锯斧,在赫斯瓦拉星系的废墟里把我从坍塌的神殿中拖出来,还在我……最低落的时候,为我擦拭过帝皇之剑。”

“这些都是我的职责,大人。为您服务是我的荣耀。”瓦伦斯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真诚的动容。

基里曼沉默了。他看着瓦伦斯,心中那把名为怀疑的尖刀搅动得更深了。如果这一切都是伪装,那阿尔法瑞斯究竟是何等恐怖的存在?他能将一个人伪装得如此天衣无缝,连最真挚的情感都能模仿出来吗?

“我这里有一项任务。”基里曼终于将话题拉了回来,他转身从桌上拿起一块数据板,“舰队的补给线最近有些紧张,后勤部提交了几条新的备用航线方案。但我对他们的安保评估不太放心。”

他将数据板递给瓦伦斯。

“我需要你,亲自带一个小组,重新评估所有备用航线的安全风险。我要一份最详尽的报告,考虑到所有可能的威胁,无论是海盗、异形,还是……潜伏的叛徒。”基里曼在最后几个字上,加重了语气。

瓦伦斯接过数据板,脸上露出了专注的神情。他快速浏览着里面的内容,眉头微微皱起。

“后勤部的评估确实过于乐观了。”他开口说道,“他们在第7号备用航线上,只标注了零星的欧克兽人海盗活动迹象,威胁等级‘低’。但我记得,三个月前,战斗修女的‘殉道者之火’号巡洋舰,就是在那片星域失联的。虽然事后审判庭没有给出明确结论,但这绝不是一个可以被忽视的信号。”

他的分析专业、精准,甚至主动指出了一个潜在的疑点。

“很好。”基里曼点了点头,“这就是我把任务交给你的原因。我需要绝对的客观和严谨。不要放过任何一个细节,瓦伦斯。帝国的未来,容不得半点疏忽。”

“我明白,大人。”瓦伦斯站起身,再次行礼,“我绝不会辜负您的信任。请给我十二个小时。”

“去吧。”

瓦伦斯转身离开,步伐沉稳,一如他来时那样。

指挥室的门再次关上,基里曼脸上的平静瞬间消失了。他走到桌边,双手撑在桌面上,沉重的呼吸声在空旷的房间里回响。

瓦伦斯的表现,无懈可击。

他甚至比基里曼预想的还要完美。他不仅没有试图掩盖什么,反而主动抛出了一个疑点,让整件事看起来更加合情合理。

如果不是父亲的警告,如果不是那段监控影像,基里曼绝对不会怀疑他。

这才是最可怕的地方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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十号禁闭室。

科提兹正用一把餐勺,慢条斯理地在一块金属墙壁上刻画着什么。那似乎是一副极其复杂的星图,又像是一张毫无规律的蛛网。

门外,两名极限战士老兵依旧如雕像般站立。

“嘿,我说,两位。”科提兹头也不回地说道,“你们不好奇吗?摄政王大人把我这个‘重要证人’关在这里,却不闻不问。他到底在等什么?”

卫兵没有理他。

“让我猜猜。”科提兹自顾自地说下去,餐勺在墙上划出刺耳的声音,“他在等一个结果。一个他自己设下考题,却又不知道正确答案的结果。这一定很折磨人,对吧?就像你明知道汤里有毒,却不得不喝下去,因为你得知道下毒的人是谁。”

他停下手中的动作,转过头,咧嘴一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