收信方:审判庭内务部,异端审判庭大法官赫克托·雷克斯。
“他们绕开了所有的官方渠道,动用了一艘黑船。”瓦洛里斯身边的护卫官,护盾上尉阿尔卡因·琉克尼德说道,“这封信的加密等级,等同于宣告一场星区级别的叛乱。元帅,我们应该怎么处理?”
瓦洛里斯没有立刻回答。他的手指轻轻地敲击着扶手,脑海中回响起不久前,莱恩·艾尔庄森对他说过的话。
『瓦洛里斯,你的忠诚毋庸置疑。但你要记住,你效忠的是帝皇,而不是坐在王座上的那个人。如果有一天,你发现他的命令会毁掉他亲手建立的帝国,你会怎么做?』
当时的他,回答得斩钉截铁:『帝皇的意志,就是帝国的存续。』
但现在,他动摇了。
这封密信的内容太过惊人。基里曼在火星上强硬推行改革,考尔在建造亵渎神灵的『灵魂熔炉』,他们甚至想打开黑暗科技时代的潘多拉魔盒。这一切,都与万年来帝国的铁律背道而驰。
如果将这封信交给审判庭,会发生什么?
一场席卷整个帝国的政治风暴。审判庭会立刻组建一支舰队前往火星,质询甚至逮捕一位基因原体。基里曼绝不会束手就擒。到时候,帝国最精锐的军队——极限战士和他们的子团,将会与帝国最神秘、最残酷的权力机构——审判庭,爆发一场内战。
这将是第二次荷鲁斯之乱的重演。帝国会在混沌的狂笑声中,被自己人撕成碎片。
但如果将这封信压下来呢?
那就等于是他,图拉真·瓦洛里斯,亲手包庇了可能存在的『原体级异端』。如果火星上的贤者们所言非虚,基里曼和考尔正在进行一项足以毁灭帝国的疯狂计划,那他就是这场灾难的帮凶。他将背叛自己万年来的誓言,背叛禁军的荣誉。
“元帅?”琉克尼德的声音将他从沉思中唤醒。
瓦洛里斯缓缓抬起头,他的目光穿透了办公室的墙壁,望向了皇宫的最深处。那个方向,是黄金王座的所在地。
万年来,他和其他禁军一样,只是王座的守卫者。他们感受着帝皇的痛苦,维持着他的生命,却从未与他交流过。帝皇是一个象征,一个图腾,一个维系着星炬之光的伟大存在,却不是一个可以对话的『人』。
但最近,一切都变了。
基里曼的归来,帝皇的『神谕』,那滴金色的泪珠……
“琉克尼德。”瓦洛里斯开口了,声音沉稳如初,“封锁所有关于这封密信的消息。任何人,不得向外界透露一个字。”
“遵命,元帅。那这封信……”
“销毁它。”
琉克尼德的动作顿了一下,但还是立刻执行了命令。光幕上的红色文件,化作了一堆无意义的乱码,彻底消失。
“元帅,您的决定是……”
“我的决定?”瓦洛里斯站起身,他那比星际战士还要高大的身躯,披着金色的动力甲,散发着令人敬畏的气息,“我的决定是,这件事,已经超出了你我,甚至超出了审判庭的裁决范围。”
他转过身,一步步向办公室外走去。
“我要去寻求一个……最终的答案。”
琉克尼德看着元帅离去的背影,他知道瓦洛里斯要去哪里。那个地方,是整个皇宫,乃至整个帝国最神圣,也最禁忌的地方。
瓦洛里斯独自一人,走在通往黄金王座的『永恒长廊』上。
这里没有守卫,因为不需要。长廊的墙壁上,铭刻着自大远征以来,所有牺牲的禁军的名字。每一个名字,都代表着一段传奇,一份绝对的忠诚。
他走得很慢,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历史的尘埃之上。
他想起了圣吉列斯,那位圣洁的原体,在荷鲁斯面前流尽了最后一滴血。
他想起了多恩,那位坚毅的磐石,在帝皇倒下后,用自己的身躯撑起了整个帝国的防线。
他想起了康斯坦丁·瓦尔多,他的前任,那位陪伴帝皇最久的挚友,在王座前立下了万年的誓言。
而现在,轮到他了。
他,图拉真·瓦洛里斯,禁军元帅,帝皇的首席卫士,将要去做一件万年来从未有人做过的事。
他要……质询帝皇。
他终于走到了长廊的尽头。那扇由精金和灵骨铸造的巨大闸门,静静地矗立在他的面前。门后,就是帝皇,就是维系着人类文明的那个伟大而痛苦的灵魂。
两名守在门口的禁军卫士,看到元帅的到来,立刻躬身行礼。
“元帅。”
瓦洛里斯看着他们,眼神复杂。
“打开门。”他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