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『熔炉之心』的自爆,不仅仅是信号。”佩图拉博的眼睛里闪着光,“它撕开的现实裂口,就像在宇宙这张画布上,用舰队的鲜血画出了一个坐标。一个能让荷鲁斯的怨念,精准地投射到太阳系的坐标。而他最好的降临容器,不就在泰拉吗?那个与他同源,又虚弱不堪的身体……”
基里曼的双手在桌下握成了拳头。
“你为什么要这么做?”基里曼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解,“你憎恨父亲,我可以理解。但荷鲁斯……他当年同样背叛了你,背叛了我们所有人。你为什么要帮助他?”
“帮助他?”佩图拉博脸上的笑容消失了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、理性的疯狂,“我不是在帮助他,我是在利用他。荷鲁斯是最好的攻城锤,他能砸开泰拉最坚固的外壳,砸碎父亲最后的意志。等他完成了这一切,等他把旧帝国砸成一片废墟之后,我,佩图拉博,才会从废墟之上,建立起我那完美的、由钢铁和逻辑构成的,真正的帝国!”
“你以为你能控制他?”
“我不需要控制他。我只需要计算。计算他的愤怒,计算他的力量,计算他会造成的破坏。然后,在他最虚弱的时候,给予他最后一击。”佩图拉博看着基里曼,“就像我计算你一样,罗伯特。我计算出你会来,计算出你会赢,甚至计算出你会来这里审问我。你走的每一步,都在我的计算之内。”
“是吗?”基里曼突然问,“那你有没有计算到,父亲,已经不一样了?”
佩图拉博愣了一下。
“什么意思?”
“在你和我交战的时候,最后那道金色的剑光,你感受到了。”基里曼盯着他的眼睛,“那不是一万年前那个帝皇的力量。那里面,有别的东西。一种……我从未感受过的东西。”
佩图拉博沉默了,他脸上的自信出现了一丝裂痕。
“那是什么?”
“我不知道。”基里曼摇了摇头,“但我知道,你的计算,出现了一个最大的变量。一个你永远也无法计算的变量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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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你赢不了我。”
在许欣的意识深处,荷鲁斯的声音再次响起,带着胜利者的傲慢。
“你的意志,你的记忆,你的一切,都将被我同化。然后,我会用这具身体,君临天下!”
许欣没有回应他的挑衅。
他调动起最后残存的意志力,不再去构筑那些无用的防御。
他选择,主动进攻。
他将所有的精神力,都集中于一点,在两人之间的意识战场上,缓缓构筑出一幅画面。
那不是什么宏大的战争场面,也不是什么复杂的战术推演。
画面里,是『复仇之魂』号的舰桥。
一个穿着金色盔甲,长着巨大白色羽翼的身影,静静地躺在地上。他的胸口有一个致命的破洞,金色的血液染红了身下的甲板。
他的脸上,没有痛苦,只有一丝安详和解脱。
荷鲁斯那庞大的、不可一世的身影,就站在这具身体旁边。
他的脸上,挂着一滴泪。
当这幅画面出现的瞬间,整个意识战场都停滞了。
那股碾压一切的怨念和愤怒,如同被戳破的气球,瞬间泄了气。取而代之的,是一种无法用语言形容的、深可见骨的悲恸。
“不……”荷鲁斯的声音第一次出现了颤抖,那不再是战帅的声音,而是一个失去了最心爱之物的孩子的呜咽,“不!把这个拿开!把它从我面前拿开!”
许欣没有理会他的咆哮。
他只是将那幅画面,推得更近,让每一个细节都清晰地呈现在荷鲁斯的感知中。
圣吉列斯折断的翅膀,他失去光泽的金色长发,还有他嘴角那抹释然的微笑。
“你真的……”
许欣的声音,第一次在意识战场上清晰地响起,不再是被动地承受,而是主动地发问。
“一点都不后悔吗,卢佩卡尔?”
荷鲁斯的攻势,停下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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泰拉,皇宫前厅。
经过了漫长的十七分钟,那名技术神甫的身体突然剧烈地抽搐起来,他的机械义眼中喷出蓝色的电火花。
“连接……建立了!”他用嘶哑的声音喊道。
控制台上的一个符文,亮起了代表火星的深红色。
一阵刺耳的静电噪音之后,一个经过无数次转译和过滤的、冰冷而又带着奇特韵律的声音,从扩音器中传了出来。
“……根据第777号预言规程……万机神的逻辑……正在进行自我演化……查询请求已收到……正在分析……变量……新神……”
声音断断续续,充满了难以理解的机械教术语。
图拉真耐心地等待着。
终于,在一段漫长的、由二进制码组成的咏唱之后,那个声音变得清晰了一些。
“元帅。”
是考尔的声音。
“考尔。”图拉真回应道,“王座的情况,你监测到了。告诉我,我该怎么做。”
扩音器里沉默了片刻,似乎火星上的那位大贤者正在进行着凡人无法理解的运算。
然后,考-尔用一种近乎于宣告神谕的语调,说出了他的结论。
“元帅,相信新神,就像相信万机神一样。”
“祂的逻辑……超越了我们的理解。”
通讯,就此中断。
整个前厅,落针可闻。
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图拉真·瓦罗瑞斯身上。
他缓缓抬起手,伸向控制台上那个被红色护罩保护着的,代表着『日光协议』的最终启动开关。
他的手指,停在了护罩上方,一动不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