外门弟子们交头接耳,有惊有怒;矿奴们却沉默着,目光全锁在那座矿丘上——那是他们用镐头敲了十年的矿脉,此刻正以最鲜活的姿态,立在山门眼前。
雷烈站在观礼台最高处。
他的雷罡戒在掌心滋滋作响,却始终没召出雷光。
林野望着他紧绷的下颌线,想起半月前在演武场,这外门大师兄还举着雷拳说:“矿奴就该缩在矿洞,懂什么规矩?”可现在,雷烈望着祭坛上的残镐堆,眼神像被人抽走了魂。
“林野。”
低唤从身后传来。
林野转身,见铁莺裹着灰布斗笠,面纱下的眼睛像两粒黑珍珠。
她塞来一枚玉符,指尖冰凉:“内门有人盯上你了。‘归墟启’三字已现,他们怕你真把血石带回去。”
归墟。
林野心里一沉。
他早从系统商城的古籍残卷里看过这个词——那是千年前天坠浩劫时,两界融合留下的裂隙,据说藏着能重塑道统的秘宝。
他捏着玉符,突然笑了:“我本就没想藏着。”
他大步走到祭坛旁的焚蛊炉前。
这炉子是外门专门烧邪祟的,此刻却被他命人填满了矿渣。
玉符扔进炉里的瞬间,火苗“轰”地窜起三尺高,映出东陵地宫的轮廓——那是宗门记载里的“上古藏珍处”,可林野知道,那
“这火……照出了宗门的老根!”铜皮老颤着手指炉子,声音破了调。
林野没说话,他望着火光里若隐若现的骸骨轮廓,想起系统提示里的“牺牲者意志”——那些被山门遗忘的矿奴,终于要在今天,以另一种方式“活”过来。
“灰炉匠!”林野转身大喝。
那个总缩在锻铁房的老匠头立刻小跑过来,怀里抱着风箱。
“把这些残镐熔了。”林野指向祭坛上的镐堆,“铸一口鼎,名‘执镐鼎’。”
鼎身冷却时,林野亲自握着刻刀。
三百个名字,从老陈到小顺子他娘,全被他刻进鼎壁。
矿奴们围过来,有人用指尖轻轻碰那些刻痕,像在摸亲人的脸。
当最后一个名字落刀时,鼎里的血石突然自燃,赤光冲天,外门七座灵峰的护山大阵竟同时亮起,像七盏被风吹亮的灯。
“从此,凡持镐采石者,皆可入外门。”林野站在鼎前,声音比矿脉轰鸣更响,“不问出身,不论灵根——只问,你敢不敢挖?”
矿奴们爆发出欢呼。
他的掌心泛起温热,仿佛有无数双手正穿过时空,按在他后背上。
当夜,雷烈独自跪在演武场的擂台上。
他试着凝聚雷拳,可雷光刚起就散了,像被什么无形的手揉碎。
山风吹过,他听见山门外传来细碎的响动——是矿奴们在修那条通往矿脉的路,镐头撞在石头上,发出熟悉的“叮叮”声。
“也许……我们才是被圈养的。”雷烈对着月亮低语。
他的影子被拉得很长,落在地上,与不远处百道虚影重叠——那些虚影执镐共凿,每一下都砸在他心里最硬的地方。
内门深处,一座白玉阁的帘幕被夜风吹开。
白衣修士望着案头的玉简残片,指尖轻轻点过新浮现的纹路:“新道统……开始了。”他的声音像落在雪上的羽毛,轻得几乎听不见,却让整座山的灵脉都颤了颤。
外门大典后第三日破晓时,林野站在执镐鼎前,望着山雾中隐约的黑甲身影。
晨露落在鼎上,顺着“林野”两个字往下淌,像滴未干的血。
他摸了摸腰间的道统镐,嘴角勾起半分冷意——该来的,终究还是来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