道痕如萤火般没入布纹,待系在小桃发间时,童谣声突然断了。
女孩困惑地扯了扯发带,又安静下来。
窗外传来竹影摇晃的声响。
林野抬头,正看见铁笔判的官靴尖从廊下闪过。
那影子在窗边走了三遭,最后停在院角的老槐树下,袖口翻起时,一只灰鸽扑棱棱飞向天空。
子时三刻,林野的影子贴在皇族密档室的砖墙上。
他能听见铁笔判的心跳声,像面破锣在密室内乱响。
这个文书官举着蜡烛,蜡油滴在二字的卷宗上,火舌正一寸寸舔向纸页——弃婴,生于血石矿脉地底祭坛,母不详,父......
林野的指甲掐进掌心。
后半页已经焦黑,但接生记录上的血印却清晰如昨:六根手指的掌纹,每道褶皱都浸着血。
他突然想起矿难那天,玄衣侯站在塌方的矿洞口,六指铁手套上还滴着血,而他被裹在破布里,正从那只手里往下坠。
蜡烛掉在地上。
铁笔判转身时撞翻了案几,卷宗散落一地,其中一页飘到林野脚边。
他弯腰捡起,看见自己名字旁盖着清道司的朱印——原来从出生起,他就被标上了需清理的标签。
铁笔判的声音带着哭腔,他摸出腰间的短刀,刀尖却在发抖。
林野没动,月光从窗棂漏进来,照在他腰间的紫宸令上,龙纹在阴影里泛着幽光。
铁笔判的短刀落地,他跪在地上,额头抵着青砖:大人饶命!
小的只是奉命......
奉谁的命?林野的声音像浸了冰的刀。
铁笔判张了张嘴,突然,外院传来刀剑相撞的脆响。
林野瞳孔一缩——那是玄衣侯的亲兵特有的锁魂鞭声。
他冲过去拽起铁笔判,将人塞进档案柜的暗格里,转身时正看见小桃站在门口,发间的静音符阵被扯得歪歪扭扭,童谣声从她口中溢出:门开时,谁来接?
林野抄起小桃,将她推进密道。
翎的影子从暗处闪来,拽着小桃的手就往下跑,临入地道前回头喊:我们去西漠找影鸦的玉简!
脚步声越来越近。
林野抽出龙纹枪,枪尖的火种在黑暗里明明灭灭。
玄衣侯的身影出现在门口,他的衣襟浸着血,双眼赤红如兽,六指在胸前结出古怪的印诀——那是清道司特有的绝命锁,专门用来绞杀活口。
你说我是灾星......林野握紧枪柄,天珠深处初代龙语者的虚影缓缓抬手,指向皇陵方向,那我就烧了这遮天的网。
玄衣侯的六指印诀即将完成,月光从他背后照进来,在地上投下两个重叠的影子——一个是清道司主使,一个是矿坑边的弃婴。
林野的枪尖燃起赤焰,在空气中划出一道火痕,正与玄衣侯的六指印诀撞在一起。
密道里传来小桃的童谣尾音,混着外院的喊杀声,像根细针,扎进这夜的心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