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哥......
石砚的声音带着颤。
林野转头,便见少年半跪在焦土上,怀里抱着老炉头的药鼎。
鼎身还残留着守火人的温度,石砚的袖口蹭过鼎沿的血迹时,他注意到少年指节发白,指甲几乎掐进掌心,师父临终前说......说若有人破阵而出,便将此鼎交他。
林野蹲下身,指尖刚触到鼎耳,道痕之气便自动涌了进去。
鼎内的温度突然拔高,像有团火在舔他的识海。
他闭着眼,任由道痕之气在鼎壁游走,直到触及最底部那行极小的刻字——道非天定,乃人走成。
若后人醒,火可传,不可焚。
原来如此......林野的指腹轻轻摩挲那行字,喉间发紧。
他想起老炉头在阵里说的焚尽虚妄,想起那团灰烬童灵说的走另一条路,忽然明白:所谓焚心阵,哪里是要烧他的命,分明是要炼他的道——就像当年老炉头自己在鬼市被烤百次,只为点燃那簇逆命之火。
你们的火,不该为仇而燃。
林野将药鼎置于膝头,源火与执念图谱之力顺着道痕注入鼎中。
原本散落在四周的焚道七傀残骸突然震动,七具焦尸残魂从灰烬里浮起,空洞的眼窝里不再是暴戾的红光,而是泛起朦胧的金雾。
愿......护新道。
七个声音同时响起,像七口破钟被轻轻敲响。
林野抬手,道痕之气如金红丝线从指尖窜出,在药鼎外壁刻下九百个名字——那是这三个月来,所有死在矿脉里的矿奴姓名。
当最后一笔落下时,鼎口地喷出一道灰金火焰。
这火不灼人,不毁物,只轻轻舔过七具残魂,便将它们身上的戾气压成了温驯的光。
守愿焰。林野望着跳动的火焰,轻声命名。
荒原远处突然传来闷响。
林野心口的源火印记剧烈震动,眼前浮现出无数银线——那是【裂隙感知】开启的征兆。
他瞳孔微缩,看见那些曾被系统判定的执念,正像游鱼归海般朝他涌来:有矿奴咽气前的不甘,有散修陨落时的遗憾,甚至还有老炉头当年在鬼市被烧百次时,藏在痛呼声里的那丝再试一次的倔强。
道痕已立,碑将自鸣......风语者的声音突然变得悠远。
林野转头,见老妪正仰头望着天空,龙鳞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紫,双碑合一之时,便是守门人真名现世之日。
林野没有接话。
他低头盯着药鼎里的守愿焰,火舌忽的一跳,竟映出心誓碑的残影。
碑身上,一道新的刻痕正在缓缓浮现——那是他刚才刻在药鼎上的道痕纹路,带着金红交织的光,像条活过来的龙。
师父,你的火,我收下了。他伸手碰了碰鼎身,温度透过掌心直抵心脏,但怎么烧......他望着心誓碑残影上的新刻痕,嘴角扬起极淡的笑,我说了算。
守愿焰突然暴涨三寸,将药鼎映得透亮。
远处,源核的脉动仍在紊乱,像头被惊醒的巨兽在地下翻涌。
而焚心阵的废墟上,余火未熄,焦土的裂痕里,正渗出细细的赤红符流——那是阵灵残念未消的证明,也是新道初成时,天地给出的第一个回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