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桃一个人呆坐在角落的石头上,对周遭的一切毫无反应。
林野走到她面前,蹲下身,拿起一条黑布,轻轻地系上她纤细的手腕。
他的动作很柔,像是在呵护一件易碎的珍宝。
“你不用记得我是谁,”他低声说,“但你要记住,从现在开始,你不是货物,是人。”
女孩低头,空洞的目光落在那条粗糙的黑布上。
她的手指,几不可察地微微颤动了一下。
当夜,宿在一处背风的山坳里。
等所有人都沉沉睡去,林野取出了那面【残破显影镜】。
镜面如一泓浑浊的秋水,随着他灵力的注入,渐渐浮现出火烧矿井那夜的景象。
画面闪烁不定,但他还是捕捉到了关键的一幕——哑婆激活那个残破阵法时,她双手结印的轨迹。
那符文的走向、灵力的节点……林野的呼吸陡然一滞。
他飞快地从怀中掏出老炉头赠予的那本《控火十三变》,翻到第三式“火链锁”,两相对比之下,一个惊人的发现让他心头巨震。
哑婆结出的手印,虽然残缺不全,灵力运转也极为生涩,但其核心构架,竟与“火链锁”有七分相似!
这绝非巧合!
《控-火十三变》是大夏王朝顶级宗门的秘传,怎会出现在一个边境荒蛮之地的哑巴女人身上?
林野猛然醒悟,这个看似寻常的哑婆,极有可能,是某个大夏宗门流落到这外域的阵法传人!
第二天清晨,天还未亮透,林野便单独找到了蜷缩在火堆旁的哑婆。
他没有多言,只是递过去半瓶从商城兑换的【止痛药膏】,“你的手,前夜结印时被灵力反噬,裂了。”
哑婆枯瘦的身体一僵,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惊诧。
她默默地接过药膏,拔开瓶塞,一股清凉的药香弥漫开来。
她沉默了许久,终于,用一种沙哑干涩、仿佛几十年没有说过话的嗓音,艰难地吐出几个字:“……你想……知道什么?”
林野直视着她的眼睛,一字一顿地说道:“我想建一个地方,一个能让所有人都活得像人的地方。一个再也不会有人被炼成药奴的地方。我需要你的帮助,你……愿不愿意为这个地方,搭一座能守护所有人的阵?”
三天后,这支衣衫褴褛的队伍终于抵达了地图上标记的一处边境废弃驿站。
驿站残破不堪,断壁残垣在风中呜咽,但它至少能遮风挡雨,提供一个暂时的喘息之地。
林野站在一段残墙之上,看着下方席地而坐的百余名获救者。
他们的脸上依旧带着疲惫和风霜,但眼神里,已经渐渐燃起了光。
他取出最后一张【清心符纸】,没有直接用在小桃身上,而是将其点燃,置于一个陶碗之中。
青烟再次升腾,这一次,它没有目标,只是在空气中自由地盘旋、扩散。
一股奇异的、令人心神宁静的香气,飘散在驿站的每一个角落。
一直呆坐着的小桃,像是被什么东西触动了,忽然抬起头。
她空洞的目光追逐着那缕缕青烟,怔怔出神,嘴唇无意识地蠕动着,吐出了几个模糊的音节:“……火……灶坑的……火……”
林野心头猛地一震!
灶坑的火,这是家的记忆!
系统冰冷的提示音恰时在他脑海中响起:【目标神志出现关键性松动迹象,建议保持当前环境,持续进行神魂安抚施术。】
他压抑住内心的狂喜,跳下残墙,走到小桃身边,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低语:“对,火还记得你。很快,你也会记得我。”
就在此时,远方最高的山巅之上,一道矫健的狼形剪影在晨曦的微光中悄然浮现。
它沉默地伫立着,犹如一尊黑色的雕像,冰冷的目光跨越遥远的距离,凝望着驿站里升起的人间烟火。
良久,那道剪影无声地转过身,悄然退入身后的茫茫林海,仿佛从未出现过。
驿站内,火堆哔啵作响,映着一张张沉睡的脸。
林野守在入口,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周围被黑暗笼罩的荒野。
风声鹤唳,草木皆兵,寂静的夜里,似乎有无数双看不见的眼睛在窥伺。
这一夜,格外漫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