说话间,又有几个短打扮的人大摇大摆地走了过来,打头的是个螃蟹脸,一脸横肉,“哎:老头,这花生什么价儿?”老人道了价钱,螃蟹脸对随行的几个说:“弟兄们,先尝尝货,看值不值?”几个人一拥而上,围着口袋一阵海吃。
老人见此情景知道这帮人不是善茬儿。便开口劝道:“诸位先生,老朽乃是小本经营,一口袋花生卖不了几个子,诸位尝尝不要就算啦,望乞诸位弟兄高拾贵手。”这话本来说的是合情入理,可那螃蟹脸却把眼一瞪,开了脏口:“我说老头,你别也妈找不自在,吃你儿个臭花生,这是瞧得起你,不然把爷们请到炕头上都不吃!”那尖嘴也在一旁搭了腔:“叫爷们高抬贵手,我看你这老该死的要找眼眶子发青!”
窦尔敦在一旁气得肚子直鼓,他肩膀一晃站在了老人的前面,拳头握得嘎巴巴山响,“你们要干什么?白吃花生不给钱,还出口不逊!”螃蟹脸抬头一看,见扁担上挑着两串鲤鱼,伸手就摘,“小杂种!吃花生不给钱?老子还要白吃鱼呢!你小子敢说个不字!\"窦尔敦一个箭步蹿上去,劈手夺过鲤鱼,“老子就是不让你吃!”这一来可就激怒了一帮恶棍,他们一个个缩胳膊捋袖子,包围了窦尔敦。有人低声对老人说:“老哥,快叫孩子说几句好话吧!这帮人都是臧桥镇上的恶棍,平日横行霸道,集体敲诈勒索,无人敢惹。”老人笑道:“真要是这样我倒要教训教训他们!”
此时,窦尔敦在一群恶徒中间已经亮开了架式专等恶徒进招。老人一拨人群跳进圈内,说道:“诸位,打架就要伤人,还是不打为好,来贵地谋生,还望诸位多多关照。”话音刚落,那螃蟹脸照定老人劈头就是一拳,“老子关照关照你!”老人闪身躲过,回头说道:“真想打架吗?请诸位随老朽到镇外朝阳寺,别妨碍大伙赶集!“尖嘴一拍胸脯骂道:”你他妈也不打听打听这是什么地方,不打你个七窍出血,你他妈不知道马王爷三只眼!”“走!跟他到朝阳寺去,看这老头有多大脓水儿!”又一个说:\"朝阳寺是府县不敢管的地界,打死个老头算不了什么!”
窦尔敦听罢怒火中烧,喝道:“欺负老头儿不算能耐,老子一人顶着你们”说罢把两串金灿灿的鲤鱼扔给了一个看热闹的人。那老人也不作声,他扎好了口袋,网好了绳套,一啥腰挑起扁担,向周围恶徒扫视了一下,说道:“诸位,请吧,朝阳寺见!”“咱爷们怕你不成!走!走!”
老人挑着挑子在前,窦尔敦紧傍在老人身旁,后面跟随着那帮恶棍,前拥后挤,呼呼啦啦向朝阳寺奔去。
这朝阳寺离古镇不远,应落在古镇东侧的一片高台上,占地五十余亩,相传这里是一座汉代古墓,因此寺内苍松参天,古柏盘根,正殿面北朝南,寺墙高耸,出山门便是十三层青石台阶,
卖花生的老人径直来到这荒草地上,把担子放下,提了提丹田之气,紧了紧腰中褡包,说道:“诸位,还有意打吗?”螃蟹脸怒目而视,“老东西,你草鸡啦!不敢打是孙子!”那尖嘴紧往前凑,“打这个老鼻烟壶!”十几个歹徒挺胸咧肚,喝二吆三就要往上拥。老人哈哈大笑,说道:“且慢,诸位是单打独斗还是一拥而上?”螃蟹脸道:“废话,我们历来打架就是一起动手,你有多少人也上吧!”窦尔敦在一旁按捺不住“哧啦啦”扒去棉袄,脱了个大光膀,“那就上吧!”“呀嗬!这小崽子还挺横呢!掐了他的翅膀拐子!”说着便向窦尔敦扑去。那老人一起手把窦尔敦迎在了身后,说道:“你不是他们的对手,让我来教训教训他们!”说时迟,那时快,早有几个恶徒张牙舞爪向老头打来,那老头并不惊慌,手托扁担在空中划了个圈,然后把扁担一顺交给右手,在恶徒中使了个雄鸡鹐碎米,还没看清是怎么回事儿,七八个人早已倒在了地上。尖嘴儿一看不妙,大声高呼:“打死人啦,快抄家伙呀!”他这一喊不要紧,挥刀的,使枪的,呼啦啦又冲上去了十来个,老人微微一笑,手里的扁担一点,又都倒在了地上,有几个想爬起来的,老人轻轻用扁担一点说道:“趴着你们的吧!”那几个恶徒也真听话,扑通通又都趴在了地上。窦尔敦惊奇不已,他在一旁看了个一清二楚,原来老人打的是恶徒的踝子骨,要没点儿真功夫,这乱中点穴是万万做不到的,看来这老伯绝非等闲之辈。
朝阳寺前横七竖八地躺了一地,一个个眦牙咧嘴,哭爹喊娘,看热闹的人哄堂大笑,齐夸老头的功夫绝伦,就在这时,朝阳寺内走出一位长老,蹒跚着走下台阶,双手合十,口中念道:“阿弥陀佛,善哉,善哉!”这位长老法号五行,康熙二十三年云游至此,定居本寺,终日以诵经、化缘、修寺为业,臧桥古镇的大人小孩无一不熟。趴在地上的螃蟹脸一见五行长老走下台除,急忙呼叫:“师博,救命呀!”五行长老闻声来到近前,见一老者手执扁担正监视着那帮恶徒,心中暗自高兴,“阿弥陀佛,老施主何以动怒?”“师傅有所不知,这帮恶徒横行霸道,欺压百姓鱼肉乡里,不教训教训他们难平黎民之恨!”“阿弥陀佛,罪过,罪过,看在贫僧份上,饶恕他们吧,谅他们下次再也不敢了。””对,对,下次我们再也不干坏事啦。”五行长老又道:“出家人以慈悲为怀,我劝这位老哥还是放他们去吧”拿扁担的老头儿这才高声喝道:“今日看在五行师博的面上饶你们一条狗命!还不快滚!”趴在地上的一帮恶徒如获大赦,一个个急忙从地上爬起来,一溜歪斜逃跑了。
窦尔敦这个乐呀,他帮着老伯把花生卖完,天已到了过午,老人给窦尔敦买了点吃的,并告诫道:孩子,此镇不可久留,还是另寻它地落脚为上”窦尔敦见四下无人,双膝跪在地,说道:“老伯,收我做个徒弟吧”老人急忙把他搀起,说道:“孩子,老朽已这把年纪,又能教你什么呢?”窦尔敦道:“师父的武功弟子已经见到,实不相瞒,弟子是专门为了学艺才离开家乡的。”老人沉思片刻道:“孩子,你为何学艺如此心切?”窦尔敦道:“老伯有所不知,我爷爷为抗清血染疆场,我父亲为抗清南征北战,最后含恨而死,临死时再三啊时我要牢记国恨家仇,切不可枉生一世,如今眼着着贪官污吏,乡宦豪绅,仗势欺人,如不惩治惩治这些贪官污吏,岂不有违父愿?”老人听罢一番话,不由眼睛一亮,说道:“莫非说你是窦玉祥之孙,窦汝忠之子?“一点不错,你认识他们?”老人长双一声道:“嗐,一言难尽呀!”
原来,这位老人是闯王李自成的部下,曾在左营制军将军刘芳亮部下充任哨官,宜章一战,刘芳亮战死,老人突出重围,隐姓埋名自称王老大,自此便流落江潮。后来,无奈才定居献县,尽管自己有一身武艺,怎奈力孤身单,不敢贸然行事。今日巧逢窦氏后代,又见其血气方刚,心中不胜欢喜。他对窦尔转说:“当年我与你父同在闯王帐下听令,如今死的死,老的老,空有报国之愿却是力不从心呀。”窦尔敦莲:“老怕不必伤感,记得我好曾经教过我两句诗,叫作“野火烧不尽,春风吹又生”。如今我们晚辈已长大成人,绝不会辜负先辈之愿。”老人听罢非常高兴,说道:“既然如此,那我就收下你这个徒弟,不过学艺必须吃苦,否则是学不好的!”窦尔敦点头应诺,双腿跪地给师父磕头。
简短截说,窦尔敦跟随老人来到一个僻静的小村庄,师徙二人除了谋生糊口之外便是传授武功,那窦尔敦年龄虽小毅力却是惊人,终日苦其心志,劳其筋骨,冬练三九,夏练三伏,风雪雨露为伴,星月霞光被身。光阴荏苒,星转斗移。不觉六年已过,老人把余年心血全部拼给了窦尔救。有诗赞曰:
刀光影里损光阴,壮志紧系两代情。留得一寸丹心在,仇恨不雪气不平。
功夫不负有心人,窦尔敦从师学艺,六个春秋没有白过,功夫苦中等,武艺学得精,刀枪剑戟、斧钺钩叉、拐子流星、鞭锏锤抓,尤以百兵之帅的刀棍见长,所学刀法有大小昆仑刀、梅花落枝刀、夜战八方刀、追星逐月刀、阴阳刀、八卦刀、三十六招绝命刀,耍起来那真是惊天地,泣鬼神。
老师见徒弟有如此长进,心中十分宽慰,他正待要传授轻功,不幸身染重病,卧床不起,窦尔敦趴在床前悲痛万分,师父抚摸着窦尔敦的头,说道:“徒儿不必悲伤,如今我已年近八旬,虽死不为夭寿,为师所虑乃是你的功夫不深,恐怕日后难与高手争锋。看来我是不能再教你了,不过你还有一师叔尚健在于世。”窦尔敦悲泣道:“我哪来的师叔?”老人道:“傻孩子,实不相瞒,我本不姓王,乃姓韩,故居沧州,人称大刀韩成,武林高手韩实乃是家父,当初我学艺时,只有师兄弟两个,我学的是长兵刃和马上功夫,你师叔学的却是轻功,要论轻功,在武林中他堪称一绝,只要你能把他的轻功学到手,我死也就瞑目了。”窦尔敦道:“师父放心,我一定能学到手,但不知我那师叔现在何处?”老人道:“远在天边,近在眼前,朝阳寺里的五行长老就是你师叔。”“师父,你为何不早点告诉徒弟?”你有所不知,当初我与你师叔均在闯王部下,怎奈后来兵败,官兵到处捉拿义军将领,为了保存火种;我们不得不隐姓埋名,稍有疏忽,便会遭到杀身之祸,没有绝对把握是不能吐露真情的。”
窦尔敦听了师父这番话,更知征途上的艰辛,他擦了把眼泪,说道:“师父之言,徒铭记在心,永生不忘。”老人继续说道:“为师尚有一件稀世兵器,系师祖之传,学会它可为万人不敌,可惜我已来不及传授了,这件稀世兵器藏于朝阳寺你师叔那里,只要你心诚志坚定能得到真功。”说到这里,老人已精疲力尽,气喘吁吁,口吐鲜血,咳声不止,窦尔敦连声呼唤:“师父啊,师父!”老人微睁双目,颤巍巍从腰中摸出一把金灿灿的钥匙,交与窦尔敦;“拿去吧∽∽”言罢气绝身亡。窦尔敦伏在师父身上嚎啕痛哭。欲知后事如何,且听下回分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