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五万……”
曹爽跌坐回榻上,感到一阵无力。
他这才真正意识到,掌握权力与应对如此凶险的战局,完全是两回事。
“传令……传令郭淮,务必死守长安!再……再从洛阳调兵……”
他的声音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底气不足。
与大将军府的躁动惶急不同,太傅府依旧门庭冷落,静得可怕。
书房内,炭火噼啪。
司马懿披着厚裘,听着司马师低声禀报郿城失守、蜀军兵临长安的消息。
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,只是握着茶杯的手指,微微收紧了些。
“孙礼,可惜了。”
他淡淡说了一句,听不出悲喜。
司马昭在一旁忍不住道:
“父亲!长安危殆,曹爽束手无策,我们……”
司马懿抬起眼皮,看了他一眼:
“我们?我们如今是‘静养’之身。国事,自有大将军决断。”
他放下茶杯,声音低沉:
“诸葛亮的目标,从来就不只是一个郿城,甚至不只是一个长安。”
他目光幽幽,仿佛穿透了墙壁,看到了那支正向帝国心脏挺进的汉军。
“让他去争吧。这长安,这关中……烫手的山芋,接住了,未必是福。”
长安城,已遥遥在望。
那座雄踞关中平原中心,历经四百年风雨,见证了强汉辉煌与衰落的巨大城池,如同一头沉默的巨兽,匍匐在地平线上。
城头魏军的黑色旗帜,在凛冽的风中僵硬地飘动,透着一股末日将至的惶然。
蜀军前锋,在白毦兵的引导下,于长安城西十里的灞水之畔停下脚步,开始依地势立寨。
更多的部队源源不断开来,旌旗遮天蔽日,营盘连绵起伏,一眼望不到尽头。
陈到与诸葛亮并辔立于一处高坡之上。
望着那座熟悉的、却又陌生的都城,即便是陈到,心中也不禁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激荡。
“丞相,到了。”
诸葛亮没有立刻回话,他凝视着远方那巍峨的城墙轮廓,以及更远处未央宫、长乐宫依稀可辨的殿宇飞檐。
夕阳的余晖,挣扎着穿透云层,恰好将一片金色的光芒洒在长安城头,也照亮了军中那面最大的“章武”汉字帅旗。
旗帜在风中狂舞,猎猎作响,仿佛在宣告一个时代的回归。
“是啊,到了。”
诸葛亮的声音很轻,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音,随即变得无比坚定。
“时隔数十年,汉家旌旗,终再现于长安城下。”
他顿了顿,羽扇指向那座巨城:
“传檄关中:大汉王师已至,吊民伐罪,匡复旧都!令郭淮,认清天命,早识时务!”
“是!”
檄文随着快马和箭书,飞向长安,飞向关中各地。
消息如同燎原的野火,瞬间点燃了整个魏国朝廷。
关中震动,人心惶惶。
洛阳方面,如丧考妣,曹爽接连召开朝会,却争吵不休,难有定策。
长安城下,蜀军营寨中,火把依次亮起,如同地上的星河,将这座古老的都城,缓缓包围。
冰冷的空气中,弥漫着大战将临的肃杀,以及一种跨越了时空、即将实现的夙愿与沉重。
章武的阳光,是否真能再次照亮这座未央宫?
所有人的目光,都聚焦于此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