墙壁上,挂满了从各国使者处截获的各种奇物,有能腐蚀器物灵性的“蚀魂粉”样本,更有几面被强行击碎的摄灵铜镜残片。
机庐子指着一面光幕上分析出的咒印结构,神情凝重:“陛下,根据那灯精传回的残缺信息,以及对这些碎片的分析,对方使用的血契反咒极为阴狠,它需要一个强烈的刺激作为‘引子’,以瞬间的剧痛或惊骇,撕开我们设下的契约屏障。”他顿了顿,指向军报的关键记录,“而这些鸣沙鼓,全都是在庆功宴上,被震耳欲聋的鞭炮声惊扰后,才瞬间暴起伤人。”
凤无涯的眸光骤然一凝,寒意刺骨:“他们用‘欢庆’作为刑场。”
她没有丝毫犹豫,立刻下令:“连夜赶制三十面‘影蜕鼓’。外形、材质、灵力波动,务必与鸣沙鼓一模一样。但在鼓心内部,给我封入霜戎卫特制的‘冰蚕甲虫’,再浸入一丝我的烬影残识。”
机庐子心头一凛。
冰蚕甲虫,无形无质,不伤血肉,却专以契约灵流为食,能顺着最隐秘的能量脉络逆流而上。
而烬影残识,则是凤无涯神魂的一缕投影,足以在关键时刻夺取控制权。
三十面影蜕鼓很快制成。
在密室幽暗的光线下,凤无涯伸出纤纤玉指,指尖沁出一滴殷红的血珠,依次点在每一面鼓的鼓面上。
血珠渗入,仿佛为它们注入了灵魂。
“去吧,”她低声轻语,仿佛在对自己的孩子说话,“送给我们的‘朋友’。记住,装得越蠢,越顺从越好。”
五日后,南荒前线,赤凰旧部的残余势力在其新建的王城之外,举行了一场声势浩大的“破契大典”。
他们将十面大夏以“赔罪”为名新赠的“鸣沙鼓”高高架起,宣称要当着所有部族的面,用烈火焚毁这些“不祥之物”,以示与大夏的彻底决裂。
为首的蛊哑婆,正是南荒最神秘的巫蛊宗师,她看着台下群情激愤的族人,脸上露出得意的狞笑。
火焰被点燃,熊熊烈火舔向鼓身。
就在火焰触及鼓身的刹那,异变陡生!
那十面战鼓并非燃烧,而是骤然间无声地爆裂开来!
没有巨响,没有冲击,只有一片诡异的冰蓝寒气弥漫。
无数细小到几乎看不见的冰蚕甲虫,化作一道道幽蓝的流光,瞬间没入虚空,竟精准地顺着蛊哑婆等人布下的血契,疯狂逆流而上,直扑祭坛!
“啊——!”主持仪式的几名施咒巫师连反应都来不及,同时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,直挺挺地倒在地上。
他们的胸口处,一层薄薄的寒晶肉眼可见地迅速蔓延,心脏在瞬间被彻底冻结,生机断绝。
蛊哑婆脸色剧变,一口心血狂喷而出,嘶声怒吼,试图以自身强大的蛊力强行稳住濒临崩溃的契约。
然而,她惊骇地发现,那些本该被她掌控的鼓灵,此刻竟借着凤无涯留下的那一丝烬影残识,齐齐发出了一声冰冷而清晰的嘲笑,那声音汇聚成一股洪流,直接在她脑海中炸响:“你许诺的‘自由’,就是让我们替你们去死吗?”
风暴的中心,远在万里之外的静思园中,正一斧一斧劈着木柴的离烛,动作猛地一僵。
一股无法言喻的剧痛从她心口炸开,仿佛有一根冰锥狠狠刺入。
她艰难地低下头,透过衣衫,能清晰地感觉到,自己三颗心脏中的一颗,竟泛起了丝丝缕缕的冰霜纹路,跳动都变得滞涩而微弱。
她猛然抬头,视线穿透了无尽空间,死死盯住北方的天际,声音因震惊而颤抖:“原来……从她送出第一面鼓的时候,就在等我们动手。”
也就在这一刻,她体内的归源舟中,那幅玄奥的万象点灵图上,代表着“鼓”之灵性的第八道虚影——一颗威严的金色竖瞳,瞳孔中心的黑暗微微颤动了一下,缠绕其上的第九道锁链,发出了一声几乎无法察闻的、松动的轻响。
而在那更高远的天穹之上,一艘庞大的云舟正破开云海。
凤无涯立于舟首,衣袂在罡风中猎猎作响,俯瞰着脚下连绵的山河。
她仿佛感受到了离烛那充满惊骇与怨毒的目光,只是淡淡地抬起眼,望向南方那片风起云涌的大地,轻声道:
“你要战,朕便给你看一场真正的‘万物之战’。”
话音未落,南荒大地方向,一股比之前血契反噬更加恐怖、更加绝望的血色煞气,仿佛沉睡的火山般,开始从地脉深处,缓缓苏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