声浪滚滚,如黄钟大吕,竟带着一种言出法随的浩然之力。
那即将落下的万千雷电,竟被这股声浪硬生生凝滞在了半空,仿佛时间在这一刻被冻结!
与此同时,皇宫深处,渊瞳池畔。
连璟双目紧闭,眉心处的心网结界印记高速旋转,她将大夏境内千万民众因《告天下书》而燃起的愤怒、不屈与希望,汇聚成一道前所未有的精神洪流,通过渊瞳池的逆向法阵,源源不断地注入凤无涯的体内。
战场中央,原本静立不动的凤无涯,猛然睁开了双眼。
“轰!”
她体内的万类同启纹被前所未有的意志洪流彻底激活,在她背后,一个由百万点微光组成的巨大虚影缓缓浮现——那是一个模糊的人影,一手牵着犁,一手引着梭,身后跟随着浩浩荡荡的万千器物,共同行走在一条燃烧的火路之上。
她缓缓抬起手,指向远处那两座依旧散发着死寂气息的雷碑。
她没有说话,但所有觉醒的器物,却在同一时刻,发出了一声整齐划一的低语。
那声音不大,却清晰地传入了每个人的灵魂深处:
“吾属大夏,永不为奴。”
话音落,万物冲锋!
第一波撞击,由无数碗碟瓷片组成,它们撞在雷碑上,纷纷碎裂,却未能在碑身上留下一丝痕迹。
第二波撞击,由成百上千的锄头、铁镐组成,它们带着开山裂石的蛮力,狠狠砸下!
这一次,雷碑发出一声闷响,竟被硬生生削去了一角!
第三波,是那漫天的织机木梭,它们化作光的洪流,义无反顾地撞向雷碑的核心。
“嗡——”
雷碑内部,竟猛然传出一声凄厉至极的哀鸣!
那声音不似外物被毁,反倒像是其内部某种被禁锢的意志,在“净化”的洪流中发出了痛苦的尖叫。
仿佛被净化的不是所谓的“邪灵”,而是它自身携带的那股高高在上、抹杀一切异己的禁制意志!
“噗!”
远处的云渺子如遭重击,单膝跪倒在地,脸上的寒铁面具“咔嚓”一声,裂开一道缝隙,露出一角苍白到毫无血色的面容。
他的目光穿过混乱的战场,落在远处一个村落的门口。
那里,一位年轻的母亲正抱着一个散发着柔和光芒的摇篮,低声哼唱着古老的歌谣。
那歌谣他无比熟悉,在他被带上太虚观之前,他的母亲,也曾这样抱着他,唱过同样的曲调。
那一刻,他心中的雷霆,熄灭了。
他缓缓收起本命雷幡,站起身,深深地看了一眼山丘上的陆九渊,又看了一眼凤无涯背后的巨大虚影,转身离去。
风中,只留下一句复杂难明的话语:
“下次来,我不带符诏……带书。”
凤无涯没有下令追击。
她只是平静地命人将那三座被摧毁的雷碑残骸收拢,运回皇都,熔铸成了一口巨大的铜钟,悬挂于皇宫的最高角楼之上。
七日之后,子时。
那口新铸的铜钟,在没有任何外力敲击的情况下,自动响起。
咚——
钟声悠扬,传遍四野。
咚——咚——
钟声连绵,整整九回。
钟声响起的那一刻,整个大夏王朝,无论城市还是乡野,无论崭新还是破旧,所有沉睡的器物,都在同一瞬间,缓缓睁开了它们的“眼”。
这不是一道命令,而是一声回应。
一个崭新的时代,就此拉开了序幕。
而在万里之外的问道崖深处,那条由破碎石碑新拼接而成的路上,知非双膝跪地,双手颤抖,在那冰冷的碑面上,用指尖的鲜血,写下了第一个字:
皇宫,麒麟殿内。灯火通明。
凤无涯站在巨大的沙盘前,沙盘上,不再是山川河流,而是由无数光点汇聚而成的大夏疆域图。
每一颗光点,都代表着一件已经觉醒的器物。
她凝视着这片前所未有的璀璨星河,眸光深邃。
这场胜利,固然辉煌,却也暴露了一个致命的问题——这股力量太过分散,如同漫天星辰,虽美,却无法汇聚成足以焚烧黑暗的太阳。
太虚观只是一个开始。
那些隐藏在云端之上、更古老、更强大的存在,绝不会坐视这股“凡人的力量”崛起。
她缓缓收回目光,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。
“传朕旨意,召灵戍司十执事,即刻入宫。”
殿外的内侍领命而去,脚步匆忙。
凤无涯转过身,看向窗外那轮皎洁的明月。
月光之下,万物的影子被拉得悠长,在地面上交织成一片深沉的黑暗。
光芒越是炽烈,投下的阴影便越是深邃。
想要照亮整个世界,就必须先有掌控影子的能力。
她的指尖在冰冷的窗棂上轻轻划过,仿佛在勾勒一个无人知晓的宏伟蓝图。
今夜,一个足以颠覆整个修行界格局的计划,将在她的心中悄然萌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