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道黑影如鬼魅般出现在她身后,单膝跪地:“属下在。”
“潜入户部档案库,找到二十年前,裴文渊之父裴仲衡与太师萧阙往来的所有密文。朕要看看,这位两袖清风的裴相,究竟有多干净。”
然而,一个时辰后,玄契带回来的,却是莲心重伤昏迷的消息。
“陛下,所有相关的纸质文书,都被下了‘禁言咒’,触之即焚。”玄契声音沙哑,“莲心大人试图以冰魄莲之力冻结咒力,却遭到反噬,心脉受损。”
凤无涯眼中寒光一闪。
好一个萧阙,竟连二十年前的旧档都布置得如此周密。
就在殿内气氛凝重之际,一个瘦小的身影连滚带爬地跑了进来,正是常年监视她起居的内侍冯六鲤。
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,浑身抖得像筛糠,从怀中颤抖着掏出一枚锈迹斑斑的铜钥匙。
“陛……陛下……奴才……奴才该死!”他语无伦次,额头重重磕在地上,“奴才曾在萧太师的一处别院当差,见过……见过他用这把钥匙开过一间地窖……里面……里面有真正的账本!”
凤无涯目光落在他身上。
这个一直被她视作萧阙眼线的奴才,此刻眼中却满是惊恐与狂热。
“奴才……炼丹那夜,亲眼看见……看见金鼎炉火中,有真龙之影腾飞……”冯六鲤的声音带着哭腔,“陛下乃承天之主!奴才猪狗不如,有眼无珠!求陛下给奴才一个赎罪的机会!”
凤无涯明白了。
那一夜她以精血催动丹炉,引发的天地异象,竟意外地击溃了这个小人物的信仰。
“带路。”她只说了两个字。
尘甲卫雷霆出击,连夜突袭了冯六鲤所说的那处萧府别院。
地窖的入口极为隐蔽,若非有钥匙,根本无法察觉。
破开厚重的石门,密室之内,没有想象中的金山银山,只有一股令人作呕的陈腐血腥气。
密室中央,赫然立着一座书架。
一座完全由森森白骨堆砌而成的书架!
每一根惨白的肋骨之上,都用一种特殊的墨水,密密麻麻地刻着一行行蝇头小字。
玄契上前,指尖的墨线触碰到骨架,瞬间,整座骨架发出一阵凄厉的嗡鸣,无数墨色丝线从玄契指尖狂舞而出,在半空中勾勒出一幅触目惊心的巨大网络图!
“陛下,”玄契的声音因震惊而发颤,“这……这是大夏近百年来的‘暗税记录’!萧阙以‘宗庙祭祀’、‘河工修缮’等虚假名义,截留了国库每年近三成的税收。再通过一个名为‘阴蚨坊’的地下钱庄,将这些钱高利贷放给地方官吏……官位越高,借贷越多,利息也越滚越大……最终形成‘官愈贫而权愈固’的死局。整个大夏的官场,都在替他还债!”
凤无涯看着那由无数官员名录和债务构成的黑暗网络,唇边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。
“原来,你们不是想治国,是想让整个大夏朝廷,都变成你们萧家的债务奴隶。”
第二日,那座令人毛骨悚然的白骨账架,被完整地抬到了太极殿前的广场上。
在万千百姓和百官的注视下,凤无涯亲手将火把投了上去。
“朕今日,便当着天下人的面,烧了这本吸尽大夏骨血的‘罪人录’!”
火焰冲天而起,将那些刻在白骨上的罪恶烧成灰烬。
在那熊熊烈火之前,凤无涯高声宣布:“自即日起,废除大夏境内一切隐税杂捐!全国所有矿脉,尽数收归国有!矿脉收益,三成用于民生,兴修水利,救济孤寡;两成设立‘登龙台’,供养天下寒门修士;余下五成,全部投入护国大阵,护我大夏万世太平!”
她顿了顿,目光扫过人群,再次开口:“特赦陆知微全族无罪,赐宅京畿,以彰其功!”
新政一出,万民沸腾!
无数因苛捐杂税而家破人亡的百姓失声痛哭,成千上万的寒门士子齐聚宫门,高呼“陛下圣明”,声震云霄。
高墙之内,裴文渊听着墙外那山呼海啸般的欢呼,怔怔地看着远处的人潮,手中握着的茶盏,缓缓滑落,“啪”的一声,碎了一地。
同一时刻,冯六鲤跪在凤仪宫外,额头已经磕出血痕,声音嘶哑却坚定:“奴才愿自此之后,为陛下耳目,万死不辞!”
凤无涯倚窗而立,目光穿透鼎沸的人群,越过重重宫阙,望向了皇城深处那座终年门户紧闭的阁楼——太师阁。
棋局已布,只待最后的收官。
然而,一连数日过去,朝堂之上却出奇地平静。
预想中来自太师萧阙的雷霆反击并未到来,他甚至没有派人前来求和或是辩解,整个人仿佛从朝局中凭空消失了一般。
这种诡异的沉默,比任何激烈的对抗都更让凤无涯感到一丝不安。
这位权倾朝野数十年的老人,究竟在酝酿着什么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