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北溟”二字,如同投入心湖的石子,在江疏影心中激起惊涛骇浪。这个自锁龙堰雨夜便萦绕不去的谜团,此刻竟以这种方式再次出现。她看向陆沉舟,他眼中同样充满了震惊与深深的疑虑。
这纸条是谁送来的?如何能精准地找到他们下榻的客栈?是敌是友?“知北溟者”是试探,还是接头的暗号?那“孤舟”是希望,还是通往深渊的入口?
“不能去。”阿阮首先反对,语气坚决,“这太像陷阱了!贺平的人刚在附近出现,这纸条就来得出奇蹊跷!”
陆沉舟没有说话,只是反复摩挲着那张粗糙的纸条,目光深邃,仿佛要透过纸背看出书写者的意图。他的伤势依旧沉重,脸色在灯下显得格外苍白。
“我们……还有选择吗?”他最终缓缓开口,声音沙哑,“贺平的人既然已经盯上这里,客栈不再安全。强行北上,以我现在的状态,无疑是送死。这‘北溟’……或许是唯一的变数。”
他抬起头,看向江疏影:“锁龙堰那夜,我提及‘北溟风起’,并非虚言。那是一个……一个极其隐秘的计划,知晓者寥寥无几。能说出这个词,即便不是核心之人,也必然与计划有莫大关联。”
“到底是什么计划?”江疏影忍不住追问。
陆沉舟摇了摇头,眼神中带着一丝讳莫如深:“现在……还不能说。知道得越多,越危险。但若这纸条真是‘北溟’计划的一部分,或许……是我们摆脱目前困境,甚至扭转局面的关键。”
房间里陷入沉默。窗外,二十四桥的夜市依旧喧嚣,丝竹管弦之声隐约传来,与室内的凝重气氛形成鲜明对比。这是一个艰难的抉择,赌上所有人的性命。
“我去。”江疏影忽然说道,“你和阿阮留在这里,我去桥下查探。若是陷阱,我一人折损,你们还有机会带着盟书离开。”
“不行!”陆沉舟和阿阮异口同声地反对。
“你的伤需要人照顾,盟书也需要人护送。”江疏影看着陆沉舟,语气平静却不容置疑,“我身手虽不如你们,但足够灵活,万一有变,脱身的机会更大。而且……”她顿了顿,“我相信你的判断。若这真是‘北溟’的一线生机,我们绝不能错过。”
陆沉舟深深地看着她,女孩的脸上还带着未褪的稚嫩和连日奔波的疲惫,但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,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勇气和决绝。他心中某处被轻轻触动,最终,艰难地点了点头。
“小心……若见势不对,立刻撤回,不必管我们。”
子时将近,月上中天,清辉洒在二十四座拱桥和粼粼的河面上。江疏影换上了一身深色的便利衣物,将短匕藏在袖中,独自一人离开了客栈,融入了桥区的夜色里。
白日的喧嚣已然沉寂,只有零星的画舫还亮着灯火,传来隐约的歌声。她按照纸条指示,找到了第三孔桥洞。桥洞下光线昏暗,河水幽深,岸边系着几艘寻常的乌篷船,随着微波轻轻晃动,看不出哪艘是所谓的“孤舟”。
她隐在桥头柳树的阴影里,耐心等待着,心脏在寂静中咚咚直跳。时间一点点流逝,桥洞下没有任何动静。
难道真的是戏弄?或者,对方在暗中观察?
就在她几乎要放弃之时,一艘原本静静停泊在桥洞最内侧、看起来毫不起眼的乌篷船,船头的灯笼忽然极其轻微地晃动了三下,随即熄灭。
是信号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