北风鼓荡着船帆,江水在夜色中呜咽奔流。小小的江船如同离弦之箭,顺流直下,将采石矶的烽火与金陵的喧嚣远远抛在身后。船舱内,陆沉舟在药物的作用下沉沉睡去,呼吸虽仍微弱,却已平稳许多。阿阮守在旁边,不时为他擦拭额角的虚汗。
江疏影独立船头,任由冰冷的江风扑打在脸上,试图驱散连日来的疲惫与紧绷。怀中那份盟书与名单,以及辛弃疾给予的令牌,沉甸甸地压在心头,提醒着她肩上的重任。瓜步山那艘打着白旗的北使船早已消失在黑暗中,但那不祥的预感却如影随形。
贺平真的会甘心让她们带着如此重要的证据顺利北上吗?
天色微明时,船只抵达了一处预先约定的隐蔽河湾,这里是辛弃疾安排的第一个中转点,需要补充些淡水和食物,也让陆沉舟能稍事休整,不宜在白天大张旗鼓地航行。
河湾僻静,只有几户渔家。船老大显然是熟门熟路,与岸上一个早起的老渔夫打了个招呼,便带着两名船工上岸取水。江疏影和阿阮也下了船,活动一下僵硬的手脚,呼吸着带着水汽的清冷空气。
然而,就在船工们提着水桶返回,众人准备重新启航之际,异变陡生!
数十支弩箭如同毒蜂般从岸边的芦苇丛中激射而出,目标直指小船和岸上的几人!
“有埋伏!”船老大经验丰富,第一时间扑倒在地,嘶声大喊。
江疏影反应极快,一把拉过身边的阿阮,翻滚着躲到一块礁石后面。嗖嗖的箭矢钉在她们刚才站立的地方,险象环生!那两名取水的船工则没这么幸运,瞬间被射成了刺猬,倒在血泊中。
“保护陆大人!”江疏影对船上留守的一名船工喊道,同时拔出短匕,警惕地望向芦苇丛。
芦苇晃动,二十余名黑衣蒙面的杀手跃出,手持利刃,无声无息地包围上来。他们动作矫健,配合默契,显然是专业的刺客,目标明确——一个活口不留!
是贺平的人!他果然不肯罢休!
船上的那名船工试图解缆开船,却被几支精准的弩箭射杀在船头。小船失去了控制,在河湾中打转。
退路已断!唯有死战!
江疏影和阿阮背靠礁石,面对步步紧逼的杀手,心沉到了谷底。她们武功本就不高,如何抵挡这许多精锐刺客?
就在杀手们即将扑上的瞬间,船舱的帘子猛地被掀开!脸色苍白如纸的陆沉舟,竟强撑着站了起来!他手中握着的,不是长剑,而是那把他惯用的、样式古朴的匕首。他眼神冰冷,虽然虚弱,那股久经沙场的杀气却瞬间弥漫开来,让冲在最前面的几名杀手动作不由得一滞。
“他的伤是装的!杀了他!”杀手头目厉声喝道,率先挥刀冲向陆沉舟。
陆沉舟冷哼一声,不闪不避,在那刀锋即将临体的刹那,身体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微微一侧,匕首如同毒蛇吐信,精准地划过了那名杀手的咽喉!速度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!
杀手捂着喷血的喉咙,难以置信地倒下。
这一下,震慑住了其他杀手。他们没想到一个重伤垂死之人,竟还有如此恐怖的身手和战斗意志。
“结阵!耗死他!”杀手头目改变策略,指挥手下围而不攻,试图消耗陆沉舟本就所剩无几的体力。
陆沉舟背靠着船舷,剧烈地喘息着,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口的剧痛,冷汗浸透了他的内衫。但他握匕首的手,依旧稳定如磐石。他知道,自己不能倒,一旦倒下,江疏影和阿阮绝无生理。
江疏影看着他那摇摇欲坠却如同礁石般挺立的身影,鼻子一酸,一股热血涌上心头。她不能让他独自面对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