燕子矶头的厮杀短暂而激烈。陆沉舟带来的骑兵皆是百战精锐,那艘怪船上的黑衣人虽然凶悍,但在骑兵的冲击和后续赶来的步兵围剿下,很快便被歼灭殆尽,仅有少数几人跳水遁走,消失在茫茫江雾之中。
陆沉舟跃下马背,快步走到瘫坐在礁石上的江疏影面前。他青衫上的血迹尚未干透,脸上带着激战后的疲惫与风霜,但眼神却锐利如昔,仔细将她打量一番,确认她并无致命伤,才几不可察地松了口气。
“还能走吗?”他的声音依旧没什么温度,却伸手将她拉了起来。
江疏影借力站起,腿脚还有些发软,点了点头。阿阮也从藏身处跑了出来,与江疏影站在一起。
“静海寺地宫那边……”江疏影急切地问。
“贺平跑了。”陆沉舟语气平淡,却带着一丝冷意,“地宫只是个诱饵,里面除了一些前朝佛宝,并无他物。他的目标,恐怕一开始就是声东击西,掩护这艘船,或者船上的东西。”
他的目光投向那艘已被控制的怪船,士兵们正在船上搜查。“我们在寺内找到了被囚禁的方丈,据他所说,贺平前几日曾逼问过静海寺与‘幕府山’相关的古老传说。”
“幕府山?”江疏影和阿阮对视一眼,这是地图上未曾标注的地方。
“嗯,金陵东郊的幕府山,传说与六朝古墓和一些隐秘道观有关,山深林密,地势复杂。”陆沉舟眉头微蹙,“贺平舍弃经营已久的金陵城内据点,冒险向山中转移,所图必然更大。我们必须尽快找到他的踪迹。”
这时,一名军官从怪船上下来,手里捧着一个密封的铜管,递给陆沉舟:“大人,在船舱暗格里找到这个,还有……一些火器和引火之物。”
陆沉舟接过铜管,拧开密封的蜡层,从里面倒出一张纸条,上面只有四个字:
“云深何处?”
云深何处?这像是一句没头没脑的问话,又像是一个谜题。
“火器……”江疏影想起龙江船厂的大火,心中一凛,“他们是不是想在幕府山做什么?放火?还是……爆破?”
联想到贺平背后蒙古“拂林院”的身份,破坏南朝龙脉风水重地,或者制造大规模恐慌,都符合他们的利益。
“很有可能。”陆沉舟将纸条攥紧,眼神冰冷,“必须阻止他们。但我们人手有限,辛大人正在肃清城内残余,暂时无法分兵。追踪贺平,只能靠我们自己。”
他看了一眼江疏影和阿阮,尤其是江疏影苍白疲惫的脸色:“你们……”
“我们跟你去!”江疏影毫不犹豫地说道。阿阮也坚定地点了点头。走到这一步,她们早已没有退路。
陆沉舟没有再劝阻,只是道:“跟上,保持警惕。”
他下令士兵们处理现场,看守船只,随后便带着江疏影和阿阮,以及仅有的五名亲信护卫,骑上快马,向着东郊幕府山方向疾驰而去。
马蹄嘚嘚,踏碎了清晨的宁静。越靠近幕府山,天色越发阴沉,铅灰色的云层低低压在山巅,正如那纸条所写——“云深何处”。山林间开始起雾,湿冷的空气裹挟着泥土和腐叶的气息。
在山脚下,他们发现了丢弃的马车和杂乱的脚印,指向云雾缭绕的深山。众人下马,将马匹拴在隐蔽处,徒步进山。
山路崎岖难行,雾气越来越浓,能见度不足十丈。古木参天,藤蔓缠绕,仿佛踏入了一个与世隔绝的迷境。陆沉舟走在最前,凭借过人的方向感和对痕迹的敏锐洞察,追踪着贺平一行人留下的蛛丝马迹——折断的树枝、踩翻的苔藓、偶尔滴落的血迹(可能来自受伤的同伙或被挟持的人)。
“他们人不少,而且带着重物。”一名护卫检查着地上的脚印痕迹,低声道。
重物?是火器?还是从别处得来的东西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