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什么?!”江疏影的心沉了下去,“那……”
“先离开这里!”阿阮不容分说,拉着江疏影快速向柳林相反方向的江边退去。“跟我来,我知道一个地方暂时安全!”
两人在黑暗中疾行,阿阮对白鹭洲的地形果然极为熟悉,带着江疏影七拐八绕,避开可能设伏的地点,来到一处隐蔽的江湾。湾里停着一艘带篷的小舟,用芦苇巧妙遮盖着。
“上船!”阿阮率先跳上船,解开缆绳。
江疏影跟着上船,小船立刻驶离江岸,滑向漆黑的江心。直到离开白鹭洲一段距离,阿阮才稍稍放松下来,撑着船桨,脸色凝重。
“阮姑娘,这到底是怎么回事?你怎么会在这里?陆沉舟他……”江疏影迫不及待地问出一连串问题。
阿阮叹了口气,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:“那日在莫愁湖与你们失散后,我被贺平的人追杀,身受重伤,侥幸被洲上一位老渔夫所救,才逃过一劫。养伤期间,我一直在设法联系盟内兄弟,并暗中监视贺平在白鹭洲的动向。今晚的接头暗号,是我冒险留下的,本想试探是否还有自己人存活,也想警告可能前来的人。没想到……来的竟然是陆沉舟。”
她看向江疏影,目光灼灼:“墨七姑娘,你为何会和他在一起?你可知他……”
“他说贺平是蒙古‘拂林院’的奸细,他在暗中调查。”江疏影急忙解释,“他还说盟书可能被调包,真的需要密钥才能……”
“鬼话连篇!”阿阮厉声打断,语气带着愤怒和痛心,“你被他骗了!陆沉舟才是那个最大的叛徒!他和贺平根本就是一丘之貉!所谓的调查,不过是他们清除异己、夺取盟书的幌子!今晚柳林里的埋伏,很可能就是陆沉舟和贺平联手设下的局,目的就是为了引出像我这样的漏网之鱼,或者……像你这样带着地图找来的知情者!”
江疏影如遭雷击,呆立在船头,浑身冰凉。阿阮的话与陆沉舟的解释截然相反,她该相信谁?陆沉舟的冷静算计和那些看似合理的解释?还是阿阮的愤怒指控和死里逃生的经历?
“那……那石鱼说的密钥……”江疏影声音发颤。
“密钥是真的,但它能开启的,不仅仅是盟书,还有一份记录着陆沉舟和贺平等人叛国罪证的密档!这才是他们真正想销毁的东西!”阿阮的声音在江风中显得格外清晰,“我们必须尽快赶到桃叶渡,那里有盟内最后一条秘密撤离的船只!必须在陆沉舟和贺平反应过来之前,离开金陵!”
小船在阿阮的操控下,如同离弦之箭,向着下游方向的桃叶渡驶去。江风扑面,江疏影的心却比这江水更冷、更乱。如果阿阮说的是真的,那她岂不是一直与虎谋皮?陆沉舟那些看似援手的行为,都是精心设计的表演?可是,在胭脂井,他明明有机会夺走地图和假盟书……
桃叶渡的轮廓在夜色中渐渐清晰。那是一个比白鹭洲更小的沙洲,因形似桃叶而得名。渡口静悄悄的,只有几艘渔船随波轻荡。
阿阮将小船靠向其中一艘看起来最不起眼的旧渔船,发出几声有节奏的鸟鸣。渔船舱篷里钻出一个老船夫,看到阿阮,点了点头。
“快上船!我们马上走!”阿阮催促道。
江疏影跟着阿阮跳上渔船。老船夫一言不发,立刻起锚升帆。然而,就在渔船即将驶离渡口的刹那,下游江面上,突然亮起了数点火光!紧接着,是更多火光出现,如同一条火蛇,迅速向着桃叶渡包围过来!
是船!很多船!船上人影幢幢,刀剑反射着冰冷的光!
“不好!中计了!”阿阮脸色剧变,“这不是我们的船!这是陷阱!”
老船夫脸上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,猛地跳入水中,消失不见。而他们的渔船,却被水下早已布好的暗缆缠住,动弹不得!
火光逼近,将小小的桃叶渡照得如同白昼。为首的一艘船上,贺平负手而立,脸上带着猫捉老鼠般的残忍笑意。而在他身旁,站着那个本该在柳林中伏的陆沉舟!他神色平静,目光冷漠地看向渔船上的江疏影和阿阮。
归舟误入死地,信任彻底崩塌。江疏影站在船头,看着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,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