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疏影一惊,转头看去,只见那位白衣琴女不知何时已站在不远处,手中拿着一个药瓶和纱布,脸上蒙着一层薄纱,看不清具体容貌,但露出的那双眼睛,清澈而冷静。
“你是谁?”江疏影警惕地后退半步,手握住了藏在袖中的短匕。
琴女没有回答,只是快步走到灰衣人身边,熟练地检查伤口,上药包扎。她的动作轻柔而专业。灰衣人似乎对她极为信任,任由她施为,目光却锐利地投向江疏影,带着审视和虚弱:“那晚……扔石子的……是你?”
江疏影见他认出自己,索性不再隐藏,走上前低声道:“是我。你伤势如何?那晚……”
“多谢……你那一石子……”灰衣人喘着气,打断她,“但你不该来……这里也不安全……”他看向琴女,“阿阮……消息……送出去了吗?”
被称为阿阮的琴女点了点头,包扎的动作未停,低声道:“放心,琴音已出,‘石鱼’应该收到了。只是……贺平那边戒备更严了,芙蓉舫的事,打草惊蛇。”
石鱼?又是一个代号。江疏影心中急转,看来这是一个完整的联络网络。
“这位姑娘……”灰衣人看向江疏影,眼神复杂,“你……为何卷入此事?你与陆……陆沉舟,是何关系?”
他终于问出了这个最关键的问题。江疏影深吸一口气,知道此刻不能再隐瞒:“我乃蛰龙司癸酉柒拾叁,受命南下。陆大人……他如今何在?贺平他……”
“陆沉舟……”灰衣人眼中闪过一丝极深的痛楚和愤怒,他猛地咳嗽起来,咳出更多血沫,阿阮连忙扶住他。他缓过气,死死盯着江疏影,声音嘶哑:“你……最好祈祷……他与贺平……不是一丘之貉!否则……你我……皆是棋子……弃子!”
他的话如同重锤,砸在江疏影心上。连他这样的核心人员,都对陆沉舟产生了如此深的怀疑吗?
“此地不宜久留。”阿阮包扎完毕,站起身,警惕地听着周围的动静,“我们必须立刻转移。姑娘,你若信得过,可随我们暂避。若信不过……”她没再说下去,但意思很明显。
江疏影看着重伤的灰衣人,又看看冷静神秘的阿阮。她还有选择吗?回仁济药堂,可能早已被监视;独自行动,更是寸步难行。眼前这两人,是目前唯一可能提供庇护和真相的渠道。
“我跟你们走。”她做出了决定。
阿阮点了点头,没有丝毫拖泥带水。她扶起灰衣人,江疏影也上前帮忙。三人迅速消失在竹林更深处的黑暗中。那艘琴舫,依旧静静停在河湾,仿佛什么都未曾发生。只有那曾响起的《幽兰操》琴音,如同一个飘渺的暗号,消散在秦淮河的夜风里,将一则生死攸关的密信,送入了未知的彼岸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