高育良这个人向来古板。
古板得可爱,也古板得令人恼火。
但这也正是高育良的魅力所在,那份文人风骨。
无论是固执,还是傲骨。
他身上总带着一种坚持,让人难以割舍。
此时,祁同伟走到书桌后。
取出一个文件袋,放在桌上。
看着高育良疑惑的眼神,祁同伟开口道:
“一个月前,厅里的户籍系统更新。
我把您的婚姻状态调整了,在国内的记录中,
您的婚姻从未发生变动,这也是上次审查顺利通过的原因。
这份文件是您的结婚证。
我一直不敢交给您。
今天趁这个机会,交到您手上。
至于小高,这件事我之前提过。
她本来就不愿与您离婚,也一直理解您。”
听完这话,高育良难以置信地望着祁同伟。
他没想到,祁同伟会带来这样的惊喜。
毕竟,最了解祁同伟的人是他这个老师;
而最懂高育良的,也莫过于祁同伟这位学生。
作为公安厅长,祁同伟做这类事并不难。
当初两人办离婚时,他就多留了一手。
在系统中设了个后门,只是前世未曾在意。
这一次,一有机会他便做了修改。
高育良打开文件时,手微微颤抖。
他们那个年代的结婚证是手写的。
一张泛黄的合影,上面盖着已成橘色的印章。
这就是他们珍藏四十多年的结婚证。
高育良至今仍记得,当时吴老师的表情——
满脸不舍,却仍强装笑意。
他拍了拍祁同伟的胳膊,什么也没说。
但一切已在不言中。
一支烟后,高育良恢复了往日的从容。
他笑着看向祁同伟,语气轻松地说道:
“说说吧,今天老陈是不是给你上了一课?”
晋升之后,祁同伟的心情依然低落。
高育良看出端倪,毕竟这个职位是祁同伟一直渴望的,按常理他早该向人展示一番。
可祁同伟没有,只是一个人关在房间里。
听到高育良的话,祁同伟像是找到了方向,毫不遮掩地说:
“您说得对,今天陈部长给了我一个任务,其实也不算任务,是请求——让我协助沙瑞金,扳倒赵立春。”
高育良瞳孔骤然收缩。
尽管他猜到有这种可能,但仍然难以相信。
赵立春,曾经的汉东王,如今的高层领导,竟成了被围猎的目标。
连高育良听到这消息,都感到震撼不已。
愣了片刻,高育良开口问道:
“同伟,这事太大了。
你是怎么想的?有什么打算?”
他一时也拿不出主意,但事情终究要看祁同伟的态度。
祁同伟神情迷茫。
他独自思考了这么久,就是想找到一条稳妥的路,可惜一无所获。
此刻高育良再次问起,他怅然说道:
“我不想当别人的刀,但又不得不当。
沙瑞金和田国富这次来,就是冲着赵立春。
我替他挡了第一刀,但说实话,我并不恨赵立春——这是规矩,也是我的职责。”
“借赵立春的光,我当上了厅长,我认。
可要我去一线扳倒他,我害怕。
这种层级的斗争,稍有不慎就会坠入深渊。
那种博弈的余波,我都承受不起。”
“我们师徒和他们不一样,我们像无根的浮萍,背后没有人。
能有今天,全靠自己一点点拼出来。
说句实话,我能当上厅长,能力是一方面,可部里的人也说过,这身警服两年前就为我准备好了。”
但由于政治因素,最终未能成行。
可这次却不同了。
战前升职,这分明是推我上前线冲锋。
是的,赵立春确实违法了。
这责任在我,但眼下这情形——
无论是谁,总该留一点担当吧。
为了上层的政治博弈,我去搏一个前程。
好,我祁同伟就是这么一路爬上来的。
可我心里终究不甘,当初在缉毒队,我就是一枚棋子。
检察长是棋子,公安厅长也是棋子。
如今成了副总警监,副部级了。
我以为不再是了,至少该是个将军了吧?
不,我依然是一枚棋子。
只不过,这次是给我一把刀,再推我往前冲罢了。”
祁同伟这番话,让高育良也不禁心生怜悯。
他东拉西扯,从上讲到下,什么话都往外倒。
也看得出,此刻的祁同伟已彻底心乱如麻。
作为他的老师,高育良看在眼里,急在心上。
他自己又何尝不是一枚棋子?眼前这个省长之位,
背后也是一肚子苦水。
说好听点是省长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