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事情本身不大,关键在于我们的反应——不能拖,不能迟疑。”
祁同伟的建议中肯而务实。
高育良心知,这确实是眼下最好的对策。
但他仍有顾虑——赵立春。
如今的赵立春地位极高,一言一行对地方乃至国际都有重大影响。
高育良还没准备好,或者说,不敢与他起冲突。
这正是他与李达康的不同。
李达康虽是个墙头草,却极擅审时度势,稍有不对就断尾求生。
十多年前在吕州便是如此——说走就走,绝不让任何事成为自己政治生涯的污点。
那我就跑,这既是他的长处也是他的短处。
喂不熟,也坑不动。
高育良此刻点起一支烟,在书桌前坐下。
窗外阳光透进来,烟雾弥漫。
他沉默良久,祁同伟的意思他当然明白。
这是最佳选择,但选择之后呢?
如何面对赵家,这才是关键。
高育良一时也没了主意,掐灭了手中的烟。
他望向祁同伟,略带无奈地开口:
“这件事背后是赵家,你心里清楚。
你的办法确实是最好的,没错。
我看得出来,你也看得出来。
很多人都看得出来,但眼下这个时候——
我刚上任,去得罪赵立春,
这可不是小事,你明白的。
赵立春的能量,远非我能相比。
我倒无所谓,这辈子政治生涯也就这样了。
但你不同,你还有机会。
因我而耽误你,实在不值得。”
高育良的语言艺术,依然精湛。
话听着舒服,其中意味却透着凉意。
赵立春,我们师徒得罪不起;一荣俱荣,一损俱损。
我不是胆小,是替你着想。
归根结底就一点:他不敢。
道理虽简单,话一出口,
全成了为祁同伟考虑——这位教授果然厉害。
祁同伟自然听懂了,但这次,他抛出了一记重击:
“老师,假如我说——
赵家可能会倒呢?您现在还觉得这样做晚吗?”
高育良闻言一惊。
赵家会倒?他从未想过。
赵立春如今是什么地位,那是通天的人物。
这样的人物会倒?他简直不敢置信。
但他了解,祁同伟不会拿这事开玩笑。
高育良立刻站起身,快步走到祁同伟面前,急切地说:
“同伟,这话不能乱讲。
这事若被别人知道,你我全都完了。”
祁同伟很清楚高育良的心思。
他知道,老师心里已经开始动摇。
于是他起身,将高育良轻轻按回座位,接着说道:
“老师,上次我去京城,
去了赵立春家,就发现了暗哨——
不是保护的那种,是监视。”
但他对此一无所知,您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吗?”
他的心猛地一沉。
这事非同小可。
能在京城盯赵立春梢的,可想而知是谁。
上面的人——这么一想,眼前一切就清楚了。
有人要出手了。
高育良正思索间,祁同伟又开口:
“其实我们都让表面给骗了,从沙瑞金空降过来就看得出来。
要是赵立春真的安稳,您也不会被挤下来。
沙瑞金来摘桃子,本身就是一个信号。
如果他只是按部就班,倒也没什么。
可问题就在于,他一上来就把赵立春的人事安排全给冻结了。
这本来就是赵立春走之前的试探,现在恐怕那老家伙,
已经在暗中看我们怎么表态。
上一次您的提名,
赵立春插手之后,就顺利通过了。
这说明赵立春现在还处于被暗中调查的阶段。
您是他最后的照顾,但他如果真倒了,
我相信,您也会被牵连。
所以我们必须果断切割,主动出击。”
高育良脑子飞速转动。
他知道祁同伟说的是实情,却仍觉得难以置信。
那可是赵立春,真正的大人物。
但种种细节表明,祁同伟的判断没错。
“李达康对沙瑞金那态度,已经很明显了——直接投降,看起来可笑。
但他一定是嗅到了什么,
赶紧撇清关系。
这一次,我们不能再落后。
我的想法是,这事我们直接找赵立春谈,绕过赵瑞龙。
赵瑞龙什么都不懂,看不清背后实情。
但赵立春不一样,他是真正的政客。
再说了,我们处理美食城,是在给自己善后,也是在给他善后。
他心中有数,这一点他很清楚。”
高育良听完,点了点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