而这位侯局长却态度倨傲,仿佛把他当成自己的秘书。
要知道,白秘书也是正处级,不久外放至少是副厅级,与侯亮平平级。
尽管面上笑容依旧,白秘书心里已经对他有了评判,也不打算提醒什么,任由他自行发挥。
虽然让他进去,但基本通报和敲门还是应有的礼节。
侯亮平却全然不顾,直接推门而入:“沙书记,您找我?”
正在思量如何与高育良周旋的沙瑞金被吓了一跳。
这么多年,还从未有人不敲门就闯进来。
他被这样推门而入,还是头一回,不由得一脸错愕地看着侯亮平。
他心里想:你算什么?就算是我找你,你也不能直接推门进来吧?就算是你的下属,也不该如此无礼。
现在这样,简直太不像话,太不知分寸。
但沙瑞金何等人物,即便不满也绝不形于色。
看着走进来的侯亮平,他瞬间换上一脸惊喜,起身拍了拍侯亮平的肩,说道:“大功臣来了!直接抓了欧阳菁,好胆识!汉东需要的正是你这样的人!”
尽管这话听起来带着几分讽刺,但配上沙瑞金的神情,反而显得十分真诚。
听到沙瑞金的称赞,侯亮平更是笑得合不拢嘴。
这次行动,他被季昌明训得不轻。
即便后来抓了两名厅官,也免不了一顿批评。
他不明白:不就是当着李达康的面抓了他妻子吗?这有什么大不了?就算他是书记,他妻子犯了法也不能逍遥法外。
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,这可是法律明文规定的。
侯亮平坚信自己站在正义一边,季长明的唠叨简直快把他逼疯了。
整天不是强调站队,就是念叨政治影响。
这能有什么影响?如今的社会风气,就是被这些和稀泥的人给搞坏了。
这种事,他绝不能容忍,错不在他,也不在他妻子身上。
听了沙瑞金的话,侯亮平立刻接话:
“沙书记,终于有人理解我了!您不知道,为这事季检察长快把我逼疯。
您也清楚,他就是个老学究,什么都要求层层申请。
李达康的妻子明明有重大涉案嫌疑,李达康怎么可能同意抓人?我抓了人,达康书记还特意打电话感谢我。
可季检察长到现在还揪着不放,天天逼我写检讨。
感谢您的理解,您能不能跟季检察长说一声?别再缠着我了,我真快受不了了。”
就连沙瑞金这样的官场老手,听了也不由一愣。
——那是感谢吗?那明明是威胁!幸好现在你没事,否则局面绝不会这么简单。
李达康这人,就算沙瑞金想动他,也得掂量掂量。
这小子倒好,说干就干了。
要是田国富敢从沙瑞金的车上抓走他老婆,田国富能活过一个月都算他命大。
这事与对错无关,关乎一个官员的脸面。
沙瑞金自问自己也忍不了。
虽然他是靠婚姻起家,但自己的老婆只能自己管教,轮不到别人插手。
想到这,沙瑞金对李达康反而生出一丝佩服——确实是个人物。
沙瑞金拉侯亮平在沙发坐下,说道:
“这老季怎么回事?回去你就说是我说的,让他别追究了,这算什么事!过段时间我看不行就把老季调个岗,把检察院交给你。
检察长就得有你这样的魄力,不能被那些所谓的政治默契捆住手脚。
我们检察院,要的就是这股刚正不阿的劲。
不然,整个体系就乱套了。”
听了这番话,侯亮平心里说不出的激动。
此时此刻,他仿佛真的遇见了知音。
在他眼中,眼前的沙瑞金,就是真正懂他的伯乐,每一句都说进了他的心坎里。
这份信任,是从未有过的——当然,京城的秦局长是个例外。
然而他并不知晓,那位秦局长曾是他岳父的秘书。
他只是感到自己的才华得到了赏识,一如眼下这般。
但此刻的侯亮平,心底依然对季长明存着几分感激。
毕竟这位老上级,是真心实意为他考量。
尽管心中不解,侯亮平还是略带局促地开口:
“沙书记,检察长也是一片好意。
他的工作能力其实不错,还请您不要责怪他。
这件事,他或许只是考虑得过于周全了。”
沙瑞金爽朗一笑,随即说道:
“放心,不是要贬他的职。
我是在考虑,是否让他接任那个空缺的政法书记。
当然,目前还只是设想。
对了,我还没问过你——
你对你那位老师、现任省长高育良,有什么看法?”
侯亮平闻言沉默片刻。
对这位老师,他一直谈不上喜欢。
不知为何,即便在校期间,
老师曾提拔他担任学生会主席,地位高过陈海,
他依然觉得这位老师身上有些说不出的问题。
再度回到汉东工作后,
他与这位老师之间,也不过是点头之交。
似乎老师对他并不怎么关注,这一点让他隐隐不适。
然而他未曾意识到,
身为学生和下属,他未曾主动拜访,
反倒觉得老师对他不够关心。
“高老师学术造诣很高,他的讲话
一直是学校里的范本。
从政之后,我和他来往不多,
但从目前的结果来看,
我这位老师在政界也相当出色,
否则,也不可能坐上省长的位置。”
听到这样的回答,沙瑞金有些意外。
倒不是信息有误,而是侯亮平对高育良的了解,
实在太过有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