此刻,他好像回到了当年的课堂,
看着祁同伟沉睡的模样,心中既疼惜又怜爱。
沙瑞金拿着文件,沉默良久。
没想到在这个时候,高育良竟能暗度陈仓、再进一步。
他抬头对田国富说道:
“高育良要当省长了,你怎么看?”
听到这话,田国富顿时无法平静。
他难以置信地望向沙瑞金——这怎么可能?
刘省长不退,高育良就不可能上位。
再说,上层原本的布局并非如此。
人人都说是“沙李配”,
只有他知道,这绝无可能。
原本的计划,是李、高二人中调开一位,
腾出位置给田国富作跳板,之后再进一步,
形成“沙田配”。
等田国富站稳,
沙瑞金再往上走,使他的意志在汉东延续。
这是他们最初的布局,而如今,
完全被高育良打破了。
一时间,田国富声音都有些发颤:
“沙书记,这……是真的?”
沙瑞金叹了口气,答道:
“中组部中午发的文件,明天到汉东。
现在文件已送后海做最后备案,
已经确定了,高育良被任命为省长。”
此刻的田国富,已经完全失去了把握,
只是口中不断低语重复着什么。
田国富连声念叨着:“怎么会……怎么会这样……”随即站起身,口中反复说着。
他百思不解,汉东的局势刚刚稳定下来,所有人都清楚,此时最不需要的就是变动。
高育良虽然一度是书记人选,但那个时机不是已经过去了吗?为什么刘省长会突然让出位置?难道赵立春对刘省长施压了?这不太可能啊。
他怎么也想不通,高育良究竟是打通了哪一环,才能走到这一步——这可不是普通职位,而是封疆大吏的位置,全国数来也不过十余人。
在这个位置上,是足以载入史册的。
多少人毕生所求,不过如此,而刘省长却这样轻易就放弃了。
沙瑞金语气深沉地感慨:“关于这个任命,是刘省长主动推荐,再加上赵立春从中斡旋,最终才落到高育良手里。
当初赵立春离开时,就曾写信推荐高育良接任书记,却被我中途接手。
而这次,刘省长以健康为由提前退休,也亲笔写信推荐高育良。
上面认为,两位曾经立场相对的高官都推荐同一个人,必然有其理由。”
中组部已经调查了一周,连沙瑞金自己都未提前得知。
结果很明显,这一安排极为符合汉东当前的局势。
沙瑞金在上级那边的人告诉他,他的手法被认为过于激烈,上面担心引发动荡,因此让高育良更进一步,以达到制衡他的效果。
“这个高育良啊……明修栈道,暗度陈仓,”沙瑞金低语,“是我小看了这位高教授。”
他仔细回顾与高育良相处的每一个片段,忽然意识到,当初在汉东斗得难分难解的汉大帮和秘书帮,在他面前呈现出了迥异的态度。
李达康的殷勤逢迎,与高育良的含蓄节制,形成了鲜明对比。
他隐约感觉其中有什么不对劲,却又说不清问题究竟出在哪里。
田国富翻看着手边的文件,接口道:“手法激烈?响鼓就得重锤敲。
现在的汉东,早已乱成一团。
别的暂且不提,就说这次公安厅的行动——一次扫黑,竟牵扯出一位市长、一位政法副书记。”
这成何体统?那个省会竟出了这样的事。
由于这个案子,上级都要派督导组下来了。
对了,这回高育良极力推荐祁同伟担任 副书记。
难道他早就料到,自己会当上省长?
这一切,难道都是他布的局?
要真是这样,那就太可怕了。
听到这话,沙瑞金的脸色沉了下来。
他突然感觉到,这一切并非偶然,而是有人在背后推动。
虽然借着侯亮平破了局,打破了汉东的政治平衡,
但同样也有人利用侯亮平这把刀搅乱局势,趁乱取利。
这次两个厅级干部,正是侯亮平带队抓捕归案的。
他原以为是巧合,现在想来并非如此。
想到这里,他心中浮现出一个身影。
“刘省长最近见过什么人?”
田国富不以为意地答道:
“逮捕何黎明那天,祁同伟去了刘省长家。”
说到这里,田国富表情忽然一僵。
两人敏锐地捕捉到了关键——祁同伟。
这个人的出现,把一切都串联了起来。
“高育良这弟子,不简单啊!”
田国富却不屑地撇了撇嘴:
“不会吧,说是高育良的安排我信,
可你要说是祁同伟,我绝不相信,这太离谱了。”
作为纪委书记,田国富来之前就已把全省关键干部研究了一遍。
对于身处关键岗位的祁同伟,他自然没有漏过。
据他了解,祁同伟确实有些能力,
但绝不至于像沙瑞金所说,能为老师铺路到如此程度。
他不信祁同伟有这个本事。
如今祁同伟的位置,全赖梁群峰留下的余荫。
梁群峰在位时提拔了高育良,
把他扶到林城一把手的位置,随后赵立春作出妥协,
高育良一步登天。
而祁同伟,
不过是梁群峰与高育良交易的产物——我提拔你,
你提拔我的女婿,这才有了祁同伟今天的位子。
要说能力,哪能坐得上这个位置。
没有几个人是靠耍嘴皮子上位的,祁同伟也不是。
他的专业能力毋庸置疑,但要说全凭真本事往上走,田国富并不相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