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什么,再说一遍?你们不是去拍卖吗?怎么就被绑架了?”沈潮汐难得震惊得变了脸色。
“那个,就是那个乔言心,乔氏集团的总裁,她把阿澈哥哥给关起来,要对他不利!”
她的哭腔都已经子弹上膛,准备上演秦香莲了。
“这样啊,我当是什么事呢?就这样吧,顾千澈这个王八羔子自己能解决。”
电话那头传来谢允仪这吃瓜群众,见死不救的声音。
“可是,情况真的很紧急!”她持怀疑态度。
“好啦,顾千澈是什么人?法海还能让雷峰塔给镇了?你就等着他全身而退吧!拜,挂了,爱你哦。”
谢允仪真是一副天塌不到自己头上,就全盘无所谓的懦夫嘴脸。
“呸,我这声姨白叫那么多年了!”
她只能鼓起匹夫之勇,拉着安屿准备冲进去“英雄救美”。可惜,男孩子并不买账。
——
和沈新月一副救火队员的模样不同,安屿很是难过。
替顾千澈难过。
他看得出来,虽然刚才的他置若罔闻,一直试图和女富商划下楚河汉界,但他的心是悲凉的。
眼神里,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轻叹,仿佛再说:
“早知如此,你又何必当初。既然做了选择,就希望你不要后悔。”
他回想起母亲曾经说过:
“说起来安家的人其实都一样,英雄一世,风姿卓着,可是骨子里尤为骄傲。于是,偏偏最易被辜负。”
“是个女人都喜欢靠近这样独特的,充满谜一样魅力,又和琵琶曲一样忧伤的男人。”
“但是曲高必和寡,他们的步子和性子太过任性,有时候只顾自己。需要一个爱他,懂他,敬他,惜他,迁就他,并且一生一世守着青灯一盏的女人追随。”
“没有几个女人能永远不打盹,而真的不打盹的女人,又未必被他们看得上。”
安屿替大哥感到难过,是一种流淌在宿命里的感同身受。
父亲后来选择母亲,大概也是看明白了吧?
里面的那位不出意外,一定就是前“大嫂”,那个负了他真心的,重创他半条命的女人。
他看向眼前这个娇俏到原地转圈圈的小女人,苦笑道:
“妈,真不幸啊,你说对一半。”
“我不是父兄,但其实我还不如他们。”
所有人都有自己的求而不得。人生有八苦——怨憎会、爱别离、求不得,五阴炽盛。
——
从小到大,顾千澈把每一种疾苦都尝遍了。凑巧的是,对面的女人是没苦硬吃。
对峙接近尾声。
“外公的遗物你是从哪得来的?”
“是一个陌生号码。他说这是你的东西,可以请你回来。”
“我找了那么多年,始终杳无音讯。我想着我找不到你,让你来找我也好。”
“我只是试一试,对我没坏处。可你一回国,又是车祸,又受伤。我只好提前引你出来,免得被什么恶人惦记。”
“你相信我,寿宴之后车祸我是让若云救你的。”乔言心把国内的事和盘托出,但国外的事隐藏的很好。
“我信你,所以我答应你,会给你一个回复。”
“今天算我求你,收手吧。让他们回去,你要的只是我。”
顾千澈终于被她熬鹰一样的做法,逼到了墙角。
“我答应你,这次我不跑,明天下午,我会堂堂正正回家……你……家。”
“绝不食言!”顾千澈下定了决心。
“真的吗?你不会骗我?”乔言心喜出望外,疯了一样苦等了17年,他终于肯回家——回他们共同的家。
“你知道的,我说过,我从不骗你。除非你欺骗我在先。”顾千澈反将一军。
他们都知道这句话的意思,但终究没有在上面纠缠。
“阿澈,我信你!你知道的,我最相信的就是你!”
“如果你骗我,我不会再做什么伤害你的事。”
“但如果,日落之前的樱桃树下看不到你,你会看到我的血会在树下……慢慢流干。”
乔言心的语气很淡,像是在十七年的漫长等待中早就已经在心中排演过无数次。
死,其实对她来说早已不是可怕的事,而是一种对余生的告别。
她已经孤注一掷。
顾千澈猝然闻言,呼吸一窒。于心头翻涌的是一种寸寸皲裂开来的悲凉。
不至于分崩离析,但一样透骨彻髓。
为了不让女人觉察出心头的一丝恻隐,顾千澈把话题踢到一个暂时可以隔离情绪的角落。
“好!我只希望你思考一个简单的问题。”顾千澈的表情僵住了,举手投足沾染了千年的风霜,但他问问题时像个哲人。
“你到底爱我什么?”
乔言心被这个问题问住了,但当下还不是想这些的时候;
“阿澈,走之前,能不能让我摸摸你的脸吗?求求你!”
“听若云说你受了伤,你的伤重不重?到底还痛不痛?”她近乎哀求地上前一步。
回答她的是一座如若亘古严寒的冰山,一堵望而却步的难以逾越和企及的高墙,以及一个不留任何余地的转身。
“最是人间留不住,朱颜辞镜花辞树。”
其实还有如落花离雁般逝水长东的感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