十七年前的旧伤在冰冷的海水中隐隐作痛，但他顾不上这些。
沈新月已经失去理智，像八爪鱼一样死死缠住他，指甲在他背上抓出几道血痕。
“冷静点！
“放松，新月。”
顾千澈咬牙承受着她的挣扎，手臂肌肉绷紧如铁。
一个浪头打来，他险些被卷入水下。旧伤处的疼痛突然加剧，像有把刀在体内搅动。
——
乔言心提着食盒走向海边时，听到了远处的骚动。
她眯起眼睛，看到游艇上许如愿疯狂挥舞的手臂，和海中挣扎的两个身影。
阿澈？她的心跳骤然停滞，食盒地掉在沙滩上，糯米糍滚落一地。
下一秒，她已经冲向最近的救生艇。海风呼啸着掠过耳畔，带着咸腥的气息。
她的长发在风中飞舞，像一面黑色的旗帜。
让我上去！我会开船！她对救援人员喊道，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。
救生艇划破海面，乔言心的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。
她看到顾千澈艰难地将沈新月推上游艇，然后...然后他的身影消失了。
阿澈！阿澈你在哪？
她的呼唤撕心裂肺，在海面上回荡。泪水模糊了视线，她用手背狠狠擦去，继续搜寻着每一寸海面。
没有，哪里都没有。蔚蓝的海水像张无情的大口，吞噬了她最爱的人。
——
水下三米处，顾千澈的意识开始模糊。
肺部的氧气所剩无几，旧伤处的疼痛蔓延至全身。
他缓缓下沉，像一片凋零的落叶。
恍惚间，他听到了乔言心的呼唤。
那么熟悉，那么撕心裂肺...就像大学时他在森林迷路，她找了一整夜的呼唤；
就像手术后他从麻醉中醒来，听到的她喜极而泣的呼唤。
心儿...他在心中默念这个名字，突然爆发出最后的力量，奋力向水面游去。
阿澈！乔言心看到海面上突然冒出的黑发，几乎喜极而泣。
她伸出手，在救生艇摇晃的危险边缘，一把抓住了顾千澈的手腕。
他的皮肤冰冷得像大理石，嘴唇已经泛青。
乔言心用尽全身力气将他拖上船，颤抖的手指探向他的颈动脉。
没有跳动。
不...不！她开始心肺复苏，动作标准而有力——这是她这些年特意学的，就为了有朝一日能救他。
按压，人工呼吸，再按压...循环往复。
顾千澈的胸膛随着她的动作起伏，却依然没有呼吸。
救援人员摇摇头，示意已经太迟了。
滚开！你们胡说什么？
“阿澈是什么人？多少次逢凶化吉，你们别咒他。”
她的声音瞬间如刀。
“谁敢说一句丧气话，我让谁血溅三尺。”
乔言心推开想要劝阻的人，继续着她的抢救。一下，两下，循环往复。
泪水滴在顾千澈苍白的脸上，与海水混在一起。
求你...求你别丢下我...她的声音支离破碎，我错了，我真的知道错了...
“我还有很多话没有和你说，我后悔了，你别又丢下我。”
“阿澈，你这个混蛋，为什么每次都无声无息的抛下我，就算要千刀万剐。我也希望你亲手完成。”
海风划过脸庞，惊不起一丝涟漪。男人一动不动。乔言心的脸红得发紫，酝酿着决绝。
“阿澈，你真狠心。你就这么恨我，连我的道别都不愿意听。”
“我~我们~不该是这样的结局。”
但顾千澈依然安静地躺着，像睡着了般平静。
阳光照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，长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，仿佛下一秒就会颤动。
乔言心终于崩溃了。
她环顾四周，目光锁定在沙滩上的氧气瓶。那一刻，万念俱灰。
“你别想躲开我，你休想，我不放手，你就不能甩开我。”
顾千澈，等等我...
她轻声说，突然冲向沙滩。海风扬起她的裙摆，像一只折翼的蝴蝶。
头骨与金属碰撞的闷响。鲜血顺着额头流下，染红了沙滩。
乔言心缓缓倒下，最后的视线里，是顾千澈被抬上担架的身影。
“阿澈，你慢点走。我会跟不上你的。”
黑暗如潮水般涌来，带着解脱的安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