明知故问,不过是想攀谈几句。
顾千澈放下枝干,转身礼貌地看她:“林女士,昨晚休息得还舒服吗?”
“很好啊,多亏你的章鱼丸子。”
目光落在他手中的剪刀上,“您在修剪花草吗?看你什么都亲力亲为。”
“这里是法国边陲,少有华国人。雇不到人时,大多只能自己动手。”
“院子里的花草需要定期修剪,就习惯了。”
顾千澈随口解释,又开始忙碌。
乔言心走上前,仔细看了看那些花草:“这些是……樱桃树吗?”
顾千澈微微一愣,随即笑了笑:“是的,您对植物有研究,一眼就认出?”
乔言心点点头:“我丈夫生前是一位植物学教授,我跟着他学了一些知识。”
她的伪装开启了,有一个具体的身份接近他更自然。
她在别墅内亲手种了无数次樱桃树,所以得心应手。
顾千澈的目光中闪过一丝赞赏:
“那真是太好了。一直想把这些樱桃树照顾好,可总是不得要领。”
乔言心微微一笑:“如果您不介意,我可以帮您看看。”
顾千澈点点头,将剪刀递给她:“那就麻烦您了。”
乔言心接过剪刀,仔细地检查着樱桃树的枝叶。动作熟练,仿佛这些植物是她多年的老朋友。
她为了这个新身份操练很久,家里的樱桃树她栽种了无数遍。
顾千澈站在一旁,目光略微恍惚。
他仿佛看到了大学时的乔言心,那个总是能干的身影,总是让他感到安心的存在。
舞蹈,摄影,社交,演讲都精通,学什么都快。能有那番事业,并不是偶然。
“这里的枝叶需要修剪一下,”乔言心指着其中一根枝条说,“不然会影响整体的生长。”
他接过剪刀,按照她的指示修剪起来。
两人配合默契。
“林女士,一看您的气质就是名门贵妇,您为什么会选择来这里?”
“这里很偏僻,最近的乡镇都很远。”
“人迹罕至,一般人想不到。”
也许他想说的是,“你是怎么找到我的?”
乔言心愣了一下,思考他的动机。
确认无懈可击,随即一笑:
“我听说普罗旺斯这里的民宿很有特色,而且……我和我先生一直很喜欢海边的风景。”
顾千澈的目光落在远处的海面上:
“是啊,海边的风景总是让人感到平静。偏僻的地方有它的妙处。”
“那样不会太孤单吗?”乔言心问道。
他回避了这个问题,她和她,他不想提。
“林女士,有朋友也好,没有也不妨碍过日子。”
“民宿简陋,但至少……我找到了自己想要的生活。”
乔言心低下头,心中彷徨。
难道是因为缺少了女主人的位置,他这些年有成家吗?
虽然很介意,但是只能接受。她没资格去指责。
“顾先生,听你说来法国很久了,你就没有回去过吗?”
“回去?”他愕然,“没想过。”
“你不后悔??”她半真半假试探。
“这辈子做的最对的决定,就是离开。”他黑了脸,斩钉截铁。
“有些事情,一旦错过了,就再也无法挽回。”
真话最是伤人,她低下头,不让顾千澈看到失态的表情。
此刻,最是仓皇。
——
两人瞎忙碌了一上午,直到太阳升到头顶,顾千澈才提议回去休息。
乔言心不远不近跟在他身后,窥视一切。
回民宿后,乔言心站在房间窗前,望着海面,心中一片坚定。
开局良好。
不管如何,既然我做了,就要坚持,而且要如履薄冰。
像收起尾巴的锦毛鼠,战战兢兢地躲狸花猫。
————
下午,乔言心以体验生活的名义,请求顾千澈提出想要帮忙打理民宿。
顾千澈有些惊讶,却点头同意。
“如果您不介意,可以帮忙整理一下客房,”顾千澈说道,“有些角落不容易清理,我平时也忙不过来。”
乔言心点点头,接过清洁工具,开始认真地打扫起来。
每一个角落都不放过。
她最大的优点是说干就干,从不拖泥带水。
顾千澈站在门口,静静地看着她,目光中带着一丝恍惚。
“林女士,”顾千澈开口,又欲言又止,“您~~真的很像~~。”
乔言心的手微微一顿,随即继续擦拭着桌面:“什么?”
“没什么,替你的丈夫感到荣幸。”
“您是位贤惠的妻子。您的先生一定很爱您。想必,你也是吧?”
这话问的,不知道怎么别扭。
“先生?不就在眼前吗?”她心想,可是咫尺天涯。
其实,当年的离婚协议书没有签字,但身份已经注销。法律上,已经桥归桥路归路,再无牵扯的关系。
既是,也不是,看怎么解读。
——
不知不觉三天,关系融洽。
傍晚,乔言心和他一起坐在民宿的露台上,看着远处的海景。
氛围正好。
顾千澈点着鸥群远渡,残阳披洒在海面,天空染成绚丽的橙红色。
他张开怀抱,高声对着远方呐喊。
大概是大度温婉的林晚的加入,让他想要释放自我。
平日里,他拘谨得很。
“林女士,来这里就尽情的感受此处的慢节奏。把哀痛,执念和追悔释放。”
“好!”乔言心也跟着他呐喊,相视一笑。
发泄完了,乔言心盯着他。
“顾先生,”她轻声说道,“您……有没有想过离开这里?”
顾千澈沉默了一下,随即笑了笑:“离开这里?拜托,林女士,这可是个不大不小的问题。”
“四海之大,无妻无子,只有一个寄养的女儿还能去哪里?”
他没说的是,躲躲藏藏这几年,那个人始终没有发觉,在这里免了不少事。
当然如果她追来了,他肯定会马上离开。
“就这样吧,互不打扰便是最好!”
他想着,天高云阔,思念无期。
————
夜幕降临,乔言心坐在餐厅里,民宿最近客少,只她一个听众。
静静听他弹了一曲《月光》,旋律如呦呦鹿鸣,指节像璇玑落地。
你弹我听,一派唯美。
这就是她爱他的初因,无时无刻不在散发才华。
厨子,演奏家?不,他是人间贵公子。
……
回到房间,站在窗前,望着温馨的摆设和华国一样的布置。
她想,要追回他,肯定要付出极大的代价。可说起代价,还有比形销骨立,不人不鬼更催人吗?
她倒下过一次了,再也没有什么好失去了,集团,公司,产业,不如他眉角一痣,鬓间一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