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对镜深吸一口气。
——
晚餐时，乔言心换了素色的连衣裙，长发随意地挽起。温婉大方，是她的新的底色。
心想，“阿澈看起来迟钝，其实敏感得很。”
“决不能让他看出我的凌厉气。”
下楼时脚步平稳，拨正鬓发的动作都变了。她必须极其小心，毕竟他是他七年的挚爱和枕边人。
其实三四年前甚至更早，她已经在江城深居简出，涵养性格，就为了有朝一日改头换面。
她做到了，伪装很好。
她只要努力，没什么完不成的。
——
下楼时，顾千澈正在厨房忙碌，餐桌上已经摆好了几道精致菜肴。
“林女士，你来得巧，请坐。”顾千澈端着一盘烤鱼走出来，招呼她。
“谢谢，这些都是您做的吗？我都有点受宠若惊了呢？我们只是萍水相逢。”她惊讶。
“民宿客人不多，来者是缘。我也就可以多多地亲自下厨。这里是偏僻小镇食材不全，海产却应有尽有，希望您能喜欢。”
乔言心夹起一块鱼肉，轻轻咬了一口。熟悉的味道蔓延在舌尖，眼眶再次湿润。
是她曾经最爱的味道，是他为她学会的第一道菜。
“老板的手艺真好，挺好吃的。”
顾千澈还是觉得怪怪的，但却没说什么。
“不过迎来送往已经无数次，这次没什么特殊。”
“看到客人是华国人，法国之旅多年少有同胞，难免多招呼一下。”
“我一定不是为了那个女人！”他很会骗自己。
他回复道，“您喜欢就好。我还可以做很多华国菜，希望你们有时间品鉴。”
“您还真是好客呢。”
晚餐有些沉默，熟络还不够，乔言心也不好多话。
她几次想要开口，却被自己的警惕心摁住了。
贸然开口会暴露，还得慢慢来。
只能在吃饭的时候，贪婪偷看他几眼，毕竟怎么看都看不够。
——
当地人饭后是要消食的，顾千澈继续作陪，提议带她去海边散步。
乔言心欣然同意，出门发觉夜晚的海风有些凉，她抱紧了双臂。
“你冷吗？海边的气候不适应吧？你第一次来，肯定不懂规矩。”顾千澈脱下外套，披在她肩上。
“谢谢，顾老板很为客人考虑。”
这个贴心的举动两人都一惊。
“一位个陌生女士，为什么我总想怜惜她？总想为她做些什么？”
“她看起来好难过。”顾千澈心想。
其实，这已经是十多年来她最开心的时候了。
外套上还残留着他的体温，将她整个人包裹在他的气息中，她很留恋。
两人沿着海岸线慢慢走着，海浪拍打沙滩，声音循环回荡。
远处的灯塔光线交织，周遭一片宁静，她忍不住朝他绽放笑颜。
多么希望，时间能够停留在这一刻，让陪伴永恒。
“林女士，”顾千澈突然开口，“您为什么会来这里？这个小镇可是很偏僻的。”
乔言心愣了一下，一笑置之：
“我事听友人介绍的。说这里的民宿很有风格，而且……我一直很喜欢僻静的海边风景。”
她语带双关地试探着，
“我的先生走了。他是个清冷的人，一向喜欢离群索居。我就想着，替他看看，走走，就像——”
她瞟了顾千澈一眼：
“就像他还在。”
顾千澈赞同：“是啊，海边的风景能治疗伤痛。您先生和我看法不尽相同。”
“我曾经对某人说也有一个梦想，就是开一家面朝大海的民宿。”
“她说会陪我的。”
被突然提及，乔言心的心猛地一颤，低声问道：“那民宿开得顺利吗？”
顾千澈沉默了，随即笑了笑：“算顺利吧？有时候我觉得，自己才是民宿最持久的客人，我找到了自己想要的生活。”
“想要的生活？”她明知故问。
“三餐四季，廖廖一生。”
她知道这句话原本的下半句，本该是“二人一心”，是她的背叛，修改了剧本。
如果不是她，他也不会被迫躲在小镇里守着青灯和残鸿。
一十七年。
顾千澈哪知道这些，还兀自在感慨，
“人不同，地儿也不同。原来想着在国内开，莫名其妙就来了法国。”
“顾先生，”她轻声说道，“看你离开华国很多年了吧？您……有没有后悔过？”
他脚步一顿，“后悔吗？我不知道呢。但人生就是这样，无论发生过什么，只能朝前看，没有回头箭。”
“一旦错过了，就再也无法挽回。”
她很难过，低下头，不让看到自己的表情。
两人在海边站了很久，直到夜色渐深，顾千澈才提议回去。
——
乔言心亦步亦趋，紧跟在他身后回了民宿。
什么不能阻挡她想要留下。
重逢后，顾客也好，朋友也罢，陪在他身边，她足够满足了。
回到民宿后，她站在房间的镜子前，看看自己依旧美丽的容颜。
接下来的日子，需要如履薄冰。但她做好了准备，无论付出什么代价。
用谎言追爱，是无奈的选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