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山河的心跳漏了一拍,隐隐猜到他要说什么。
“老黑他们隔三差五就拉一车出去卖,赚的油水够肥了!凭啥就他们能捞?”刘卫东语气带着愤愤不平,随即戳了戳陈山河的胳膊,“咱俩……不,再叫上大壮!他有力气!咱晚上摸过去,弄点出来,我知道西边围墙有个豁口,能弄出去!我有门路能找到收废品的,价格比厂里收购站高!”
偷厂里的废料?
陈山河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了。这要是被抓住,就不是扣奖金、挨顿打那么简单了!开除都是轻的,说不定得进去!
他下意识就想拒绝。太冒险了!
可拒绝的话到了嘴边,却怎么也吐不出来。
父亲惨白的脸,医生冰冷的催促,母亲偷偷抹泪的样子,妹妹惶恐的眼神……还有刘扒皮的刁难,老黑的链子,刀疤刘的拳头……以及李静那带着怜悯的眼神和赵红梅那恨铁不成钢的骂声……
所有的一切,像沉重的巨石,一层层压下来,把他那点犹豫和恐惧碾得粉碎。
他需要钱,现在就要!没有任何正经路子能这么快弄到钱了!
刘卫东看着他变幻不定的脸色,又添了一把火:“山子!撑死胆大的,饿死胆小的!咱就弄一点,应应急!谁他妈能知道?等风声过了,谁还记得?你爸那可等着钱救命呢!”
最后那句话,像一根针,精准地刺破了陈山河最后的心理防线。
他猛地吸了一口气,冰冷的空气刺得肺管子生疼。他抬起头,眼睛里布满了血丝,还有一种被逼到绝境后豁出去的疯狂。
“……豁口在哪儿?”他的声音干涩沙哑,像是锈铁摩擦。
刘卫东脸上立刻露出兴奋的笑容,用力一拍他肩膀:“操!就知道你够种!就在锅炉房后头,那堆破烂管子后面!明晚!等熄了灯,巡夜的过去咱就动手!”
煤炉子里最后一点煤核噼啪响了一声,熄灭了。
屋里彻底暗了下来,只有窗外雪地反射进来一点微弱的光,照在两个年轻人激动又紧张的脸上。
一个铤而走险的点子,就在这冰冷的冬夜里,悄然生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