黑暗如同潮水般缓缓退去,意识从无尽的深渊中艰难上浮。
首先感受到的是刺鼻的消毒水味道,然后是身体各处传来的、迟钝而广泛的酸痛,尤其是头部,像是被重锤反复敲击过,闷痛不已。
孟朝桉的睫毛颤抖着,如同挣脱束缚的蝶翼,极其缓慢地、艰难地掀开了一条缝隙。
模糊的光线涌入,刺得她立刻又闭上了眼。适应了好一会儿,她才再次尝试睁开。
视野逐渐清晰。
映入眼帘的是陌生的白色天花板,冰冷的灯光,还有旁边发出规律滴答声的、布满复杂按钮和曲线的仪器。
这是哪里?
她茫然地转动眼珠,视线扫过周围。一间极其安静、整洁到冰冷的房间,不像她任何一处住所的风格。
她身上盖着白色的被子,手臂上、身上贴着一些奇怪的线,鼻子里好像还插着管子。
怎么回事?
她试图移动身体,却感觉浑身无力,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,脑袋更是昏沉得厉害。
记忆像一团被搅乱的迷雾。
她记得……记得自己好像和爸爸大吵了一架?因为什么来着?好像是因为他又逼她去见那个所谓的未婚夫?一个叫什么……祁什么的商业联姻对象?对,她很不高兴,还摔了东西……
然后呢?
然后发生了什么?
她怎么会在这种地方?看起来像是……医院?
谁把她送来的?爸爸?就因为吵个架,至于把她弄到医院来吗?还搞这么多奇奇怪怪的仪器?恶作剧?还是她不小心从楼梯上摔下来了?
孟朝桉的眉头蹙起,大小姐脾气瞬间就上来了。
她讨厌这种不受控制、莫名其妙的感觉!更讨厌身上这些碍事的管子和线!
她挣扎着,用尽全身力气,抬起那只没有输液的手,笨拙地、带着怒气地,一把将贴在胸前的监护电极扯掉!
仪器立刻发出刺耳的、连续的报警声!
“嘀嘀嘀!!!”
尖锐的声音吓了她一跳,也更让她烦躁。
她不管不顾,又伸手去拔扎在手背上的输液针。
针头退出血管带来一丝刺痛,鲜红的血珠瞬间冒了出来,她也毫不在意,随手用被子擦掉。
鼻饲管也被她皱着眉扯掉。
做完这一切,她已经气喘吁吁,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,头晕得更厉害了。
但那种被束缚的感觉消失了,让她稍微舒服了一点。
报警器还在疯狂地响着,门外似乎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。
不行!她不能待在这里!她得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!是谁把她弄成这样的?
一种本能的不安和逃离的冲动驱使着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