回到靠山屯,王老六用金元宝置办了田产房屋,果然按云萝所说,在正屋东侧设了个精致堂口,每日焚香祷告。乡邻们见他突然发达,还娶了妻室,虽从未见过那妻子露面,也只当是富家女子不愿见人,并未多想。
每月十五,云萝果然如期而至,与王老六团聚一夜,天明即去。如此过了大半年,王老六日子过得滋润,渐渐也就习惯了这种生活。
这年腊月,屯子里来了个游方道士,自称张天师后人,颇有神通。王老六闲来无事,便请到家中做客。酒过三巡,王老六多喝了几杯,嘴上没了把门的,竟将山中奇遇一五一十说了出来。
道士听罢,眉头紧锁,道:“王善人,你这是被山中的狐精缠上了啊!这等精怪,初时对你好,日久必吸你精气,损你阳寿。不出三年,你必遭大难!”
王老六酒醒大半,想起这大半年虽过得富足,却总觉得身子日渐虚弱,不由信了七八分,忙问道长解救之法。
道士道:“不难。下次那狐精来时,你将她常穿的衣物偷一件给我,我自有办法。”
王老六犹豫不决,毕竟云萝待他不薄。道士见状冷笑道:“你若不忍心,就等着被她吸干精气罢。到时莫说富贵,连性命都难保!”
王老六被这么一吓,终于狠下心来。
转眼又是十五,云萝如期而至。夜深人静时,王老六偷偷取了云萝一件贴身衣物,次日交与道士。道士将衣物投入特制药水中,念咒施法,而后嘱咐王老六:“今夜她必来寻仇,你且躲在屋中,任她叫骂,千万不可开门。我这符纸贴于门窗之上,她必不能入。待天明鸡叫,她自会退去。”
王老六依言而行,将符纸贴满门窗。果然,当夜三更时分,狂风大作,窗外传来云萝凄厉的声音:“王老六,我待你不满,你为何勾结妖道害我?”
王老六吓得缩在炕角,不敢出声。只听云萝在门外哭诉:“我本真心待你,欲与你做一世夫妻。谁知你听信谗言,要害我性命。今日我道行已损大半,再难在山中立足。你既无情,也别怪我无义!”
说罢,只听轰隆一声巨响,房门剧烈震动,那符纸发出道道金光,与门外一股黑气抗衡。如此相持到四更天,云萝声音渐弱,似乎力不能支。
王老六心中不忍,偷偷从窗缝往外看,只见云萝面色苍白,嘴角带血,显然受伤不轻。想起这大半年云萝对自己的好,王老六悔恨交加,竟一时冲动,开门冲了出去。
“娘子,是我对不起你!”王老六抱住摇摇欲坠的云萝,痛哭流涕。
云萝见他出来,先是一怔,继而苦笑道:“你这傻子,出来做什么?那道士说的不错,我确是狐精。但自与你相识,从未有害你之心。今日你既出来见我,便是还有情义。罢了,你我缘分已尽,你好自为之罢。”
说罢,云萝化作一道白光,消失在夜色中。王老六瘫坐在地,悔之晚矣。
次日,王老六去找那道士理论,却发现道士早已人去屋空。向邻里打听,才知那道士根本不是什么张天师后人,而是个专骗钱财的江湖术士。
自那以后,王老六的家道日渐衰落,不出一年,又回到了从前穷困潦倒的境地。更奇的是,每逢月圆之夜,人们总能听到王老六家中传来阵阵呜咽,如泣如诉,似是在呼唤着什么。
屯子里老人说,那是山娘娘在思念凡间的丈夫。也有猎人说,曾在深山中见过一位白衣女子,独自站在山崖上,望着靠山屯的方向,一站就是一夜。
至于王老六,终身未再娶,每逢十五月圆,必在堂口前焚香祷告,直至终老。
这正是:仙凡姻缘本难全,疑心生鬼断良缘。若得真诚相待日,莫负佳人一片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