民国初年,关东长白山下有个靠山屯,屯子里有个叫马老三的猎户。这马家祖上是从山东逃荒来的,在东北扎根已有三代。马老三四十出头,满脸络腮胡子,为人豪爽,枪法精准,是屯子里数一数二的好手。
这一年冬天下了一场百年不遇的大雪,封山三个月,屯子里家家户户都快断了粮。马老三不顾老婆劝阻,执意要上山打点野味回来。他裹紧羊皮袄,背上那杆老套筒,踏着齐膝的深雪往老林子里走去。
说来也怪,平日里这山林中总有些野兔山鸡的踪迹,今日马老三转悠了大半天,却连根毛都没见着。眼看日头西斜,他心中着急,便往那人迹罕至的黑瞎子沟走去。
刚进沟口,忽见雪地上一串奇怪的脚印,既不像熊,也不像鹿,倒像是人的光脚脚印,却又比常人的小得多。马老三心下诧异,顺着脚印追去,约莫一炷香功夫,见前方一棵老松树下趴着个白乎乎的东西。
走近一看,竟是只通体雪白的狐狸,后腿被猎夹夹住了,鲜血染红了周围一片雪地。那狐狸见人来,眼中竟流露出几分哀求和人性化的神情。
马老三心中一动,想起祖辈说过,长白山中的白狐多有灵性,杀之不祥。他蹲下身,轻声道:“你若真有灵,我便救你一命,你莫要伤我。”
那白狐竟似听懂般点了点头。马老三小心打开猎夹,又从怀中取出金疮药,给狐狸敷上,撕下衣襟包扎妥当。
“这天寒地冻的,你伤成这样,怕是活不成。”马老三想了想,便将白狐抱起,“我先带你回家养伤,好了再放你归山。”
正要转身回家,忽见前方林间闪过一道金光,一个三尺来高的童子从树后转出。这童子面如白玉,头扎双髻,身着金线绣花的红肚兜,周身散发着一股异香,似檀非檀,似麝非麝。
“马善人留步。”童子拱手道,“你今日救了我家白姑姑,实乃大善之举。我乃长白山净香童子,掌管这山中百兽香气。为报救命之恩,特来赠你一场造化。”
马老三惊得目瞪口呆,心知遇上了山精野怪,忙放下白狐,躬身还礼:“仙童言重了,举手之劳,不敢图报。”
净香童子笑道:“善有善报,理之常情。我观你家中将有变故,特赠你三支信香。若遇危难,焚香唤我,我自来助你。”说罢,从袖中取出三支淡金色的香递给马老三。
马老三接过香,只觉异香扑鼻,精神为之一振。再抬头时,童子和白狐都已不见踪影,只有雪地上淡淡的脚印证明方才并非幻觉。
马老三迷迷糊糊回到家中,将奇遇说与妻子王氏听。王氏只当他是冻糊涂了,笑骂一句:“净说胡话,怕是遇上狐仙了不成?”也不当真。
谁知过了半月,马老三的老娘突然病倒,浑身发热,胡话连篇,说是见了已故多年的老爷子来接她。屯里的郎中来看了,连开几服药都不见好。
眼看老娘气息奄奄,马老三忽然想起净香童子所赠的信香,忙取出一支,在院中焚起。异香缭绕中,果然见净香童子驾着一缕清香而来。
“善人莫急,待我看来。”童子走到病榻前,伸手在马老太额上一抚,皱眉道,“这是冲撞了过路的灰家仙,被收了三分魂去。”
说罢,童子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玉瓶,倒出些晶莹露水,抹在马老太眉心。不多时,老太太长出一口气,悠悠醒转,病已去了七八分。
马老三一家千恩万谢,净香童子却道:“善人不必客气,还有一事相告。你们屯子东南五里外,是否新搬来一户人家?”
马老三想了想,道:“确有这么一户,姓胡,是从南边来的。”
童子低声道:“那户非同寻常,你且小心,莫要深交。言尽于此,我去了。”说罢又化作一缕清香散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