俺们村后山有片老坟地,最深最暗处立着块半人高的青石碑,上头刻着“木姑娘之墓”,字迹都让风雨磨花了。村里老人说,这坟里头埋的不是人,是百年前一棵成了精的老槐树,化形成了个俊俏姑娘,村里人都叫她木姑娘。
关于木姑娘的传说,打小我就听我爷爷讲过无数回。他说这木姑娘虽是草木成精,却从不害人,反倒常帮衬穷苦人家。可后来为啥被压在坟里,那就得从百年前傅家祖上说起。
话说傅家祖上叫傅有德,是村里数一数二的富户,良田百亩,骡马成群。这人别的都好,就是性子倔,认死理,不信邪。有一年,他相中了后山一块地,非要扩建宅院。村里老人都劝,说那地方邪性,紧挨着老槐树精的地盘。傅有德脖子一梗:“我傅有德行得正坐得直,怕什么妖魔鬼怪!”
果不其然,动土没三天,傅家就开始不太平了。先是夜里总听见女子哭声,凄凄惨惨的;后来厨房里的碗筷自己会动,水缸里的水无风起浪。最邪门的是,傅有德那小儿子忽然病倒了,浑身滚烫,嘴里却说冷,裹三床棉被还打哆嗦。
傅有德请了郎中,吃了药,一点不见好。正着急时,村里来了个游方道士,自称姓张,道号玄清子。这道士瘦高个,长须飘飘,背上插把桃木剑,看着颇有几分仙风道骨。
张道士在傅家转了一圈,眉头越皱越紧,最后指着后院那棵老槐树说:“问题就出在这儿了。这树修炼百年,已成气候,你们动土惊了它的根本,它这是给你们颜色看呢。”
傅有德这才怕了,忙问怎么办。张道士掐指一算,说:“简单,我做法请雷神劈了这树,一了百了。”
谁知话音刚落,院里忽然刮起一阵阴风,槐树叶哗哗作响,竟像是女子哭泣。张道士脸色一变,改口道:“罢了,这精怪修行不易,我且与它谈谈。”
当晚,张道士在槐树下摆上香案,又是念咒又是烧符。半柱香后,他睁开眼对傅有德说:“谈妥了。那树精说它本是山中清修,无意害人,只要你们另择吉地建宅,再为它立个坟冢,受些香火,它便保你傅家三代平安。”
傅有德虽不情愿,但为了儿子,只得应下。说来也怪,答应后的第二天,他小儿子就退了烧,能下地走路了。
傅有德果然另选宅基,又在槐树下立了座坟,就是现在的木姑娘坟。此后几十年,傅家果然顺风顺水,生意越做越大,成了全县有名的富户。
转眼到了傅有德的孙子傅明堂这一代。这傅明堂与他爷爷截然不同,自幼体弱,胆小怕事。他爹临终前千叮万嘱:“儿啊,后山的木姑娘坟,年年清明都要去上炷香,千万别怠慢了。”
傅明堂连连答应,头几年还谨遵父命,后来渐渐就懒了。他媳妇王氏更是泼辣性子,常笑话他:“一个大老爷们,怕个死鬼做什么?那都是老黄历了,如今是新社会,谁还信这些!”
这年清明,傅明堂染了风寒,王氏便说:“今年就别去了,荒山野岭的,再着了凉。”傅明堂犹豫再三,终究没去上坟。
谁知就在当晚,傅家出事了。
先是厨娘发现灶台无故裂了条缝;接着看门的大黑狗整夜对着空院子狂吠;最吓人的是,傅明堂起夜时,分明看见窗外立着个白衣女子,身形飘飘忽忽的,一眨眼又不见了。
傅明堂吓出一身冷汗,第二天就病倒了,与他爹当年的症状一模一样。
王氏这才慌了神,忙派人去请张道士的后人——张小道长。这张小道长二十出头,学了他爷爷几分本事,在附近小有名气。
张小道长一来,也是先围着宅子转了一圈,然后盯着后山方向久久不语。
“小道长,可是那木姑娘作祟?”王氏小心翼翼地问。
张小道长摇摇头:“不是木姑娘本身,是她坟旁新来的一股邪气。木姑娘本是清修之灵,这些年受你们香火,本该庇佑傅家。可你们断了香火,她无力约束周边邪祟,这才让不干净的东西钻了空子。”
王氏一听,扑通跪下:“求小道长救命啊!”
张小道长沉吟片刻:“解铃还须系铃人。你们明日备上三牲酒礼,亲自去木姑娘坟前赔罪,我自有道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