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天深夜,赵老实盘点账目,忽听后院有动静。他提灯去看,只见粮垛旁蹲着个黄皮子(黄鼠狼),正偷吃晾着的鱼干。
“好你个畜生!”赵老实抄起扫帚就打。
那黄皮子竟不躲,反而立起身子,眼睛绿油油地盯着他,口吐人言:“赵老实,你忘了本了!”
赵老实吓一跳,定睛一看,黄皮子不见了。他心里发毛,回屋睡下,却做了个怪梦:梦里胡三太奶面无表情地看着他,身后跟着一群黄皮子、狐狸、长虫(蛇),个个眼神冰冷。
第二天,杂货铺突然闯进一群衙役,说有人告他贩卖私盐!这可是大罪!赵老实被锁进大牢,家产抄没。延福四处奔走,才弄清是周富贵捣的鬼——原来周富贵早就盯上赵家家产,故意怂恿赵老实花钱,又勾结官差陷害。
短短数月,赵家一无所有,连老宅都抵了债。父子俩只能搬回山脚下破旧的老屋,相依为命。
又是一个风雪夜,屋里比当年更冷,连窝头都没有。赵老实悔恨交加,老泪纵横:“延福,爹对不起你,更对不起胡三太奶啊!”
正哭着,门又被敲响。赵老实开门,还是那个青布棉袄的胡三太奶,笑容依旧慈祥。
“老人家,我...我没脸见您啊!”赵老实跪地痛哭。
胡三太奶扶起他:“你呀,吃亏在耳根子软,心眼实。那周富贵身上跟着个灰家(鼠仙),专会钻营算计,你怎能信他?”
延福忙问:“太奶,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?”
胡三太奶又从包袱里取出三锭元宝,但这次却有些不同,元宝上似乎刻着些模糊的字迹。
“元宝还是三锭,但用法不同。”胡三太奶郑重地说,“第一锭,明天去镇上李记粮铺买三石高粱。”
赵老实疑惑:“买那么多高粱做啥?咱也吃不完。”
“别问,照做就是。第二锭,买完粮食,去西街口找一个穿破袄的老叫花子,他若跟你讨钱,就把这锭元宝给他。”
“给叫花子一锭元宝?”赵老实瞪大了眼。
“切记!第三锭,”胡三太奶指着最后一锭,“埋在院子东南角那棵老槐树下,无论发生什么事,三年内不准挖出来。”
交代完,老太太又不见了。
第二天,赵老实父子将信将疑,先去了李记粮铺。说来也巧,李掌柜正愁眉苦脸,说店里积压的高粱卖不出去,见赵老实要买三石,喜出望外,给了最低价还多送了两斗。
刚买完粮,官府突然贴出告示:因战事影响,明年高粱免征粮税,且官府按市价一倍收购!消息一出,高粱价格飞涨。赵老实按胡三太奶嘱咐,将三石高粱卖给官府,净赚了一倍多!
父子俩又去西街口,果然有个老叫花子蜷缩在墙角,浑身破烂。赵老实犹豫一下,还是掏出元宝递过去。
叫花子接过元宝,看都没看就揣进怀里,咧嘴一笑:“赵老实,你心肠还没坏透。”说完竟晃晃悠悠走了。
旁边个摆摊的老头说:“你们认识刘半仙?他可是有名的风水先生,去年说云游,怎么成这样了?”
赵老实心里一惊,知道又遇高人了。
回家后,他们把最后一锭元宝埋在老槐树下。说也奇怪,当晚赵老实就梦到槐树下金光闪闪,几个白胡子老头围着元宝下棋,还说:“此宝镇宅,邪祟不侵。”
之后的日子,赵家慢慢又好了起来。他们用卖粮的钱赎回几亩地,延福一边种地一边苦读,后来竟考中了举人,被派到邻县当了个小官,清正廉明。
再说那周富贵,害人终害己,不出一年,家里莫名起火,万贯家财烧个精光,人也疯了,整天念叨“灰老爷饶命”。
三年后的清明,延福已是知县,接父亲去任上养老。临行前,赵老实想起那锭元宝,挖开槐树下一看,哪里还有元宝?只有一块青石板,上面刻着两行字:
福祸无门,惟人自召;善恶之报,如影随形。
赵老实恍然大悟,对着长白山方向磕了三个响头。他知道,胡三太奶不会再来了,但老人家留下的道理,够他们赵家子孙世代受用。
从此,靠山屯一带流传开“胡三太奶送元宝”的故事。老人们常对年轻人说:仙家赠财是考验,心正钱活家业兴,忘本逐利祸自来。那槐树下埋的不是元宝,是做人的根本哩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