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97章 狐仙索债(2 / 2)

李二奶奶叹口气:“我且试试,成与不成,还得看老仙家肯不肯给这个面子。”

法事就在西厢房举行。李二奶奶净手焚香,口中念念有词。香烟袅袅中,那牌位似乎微微动了一下。李二奶奶身体一抖,眼神变得浑浊起来,再开口时,声音竟变成了一个尖细苍老的老妪声:

“张家小子,听着!”那声音冰冷刺骨,“吾乃长白山修炼五百年的胡三太奶,受你家老仙所托,来传句话!它说,恩已尽,债需偿。鞭尸之辱,非你张家一命可抵。它要你张家三代积累,散尽家财!要你子孙后代,永世贫寒!更要你病榻缠绵,受尽皮肉之苦而亡!”

张满仓扑通一声跪倒在地,磕头如捣蒜:“太奶开恩!小子知错了!求老仙家看在祖上恩情,饶我这一次!”

附在李二奶奶身上的胡三太奶沉默片刻,又道:“哼,若非念及那一点旧情,岂是散财受苦便能了结?它本该取你性命,诛你魂魄!也罢…老仙家说了,给你一个‘活扣’。散尽家财,可保你性命;但皮肉之苦难消。你若能寻得那日你所弃之狐尸,以绫罗绸缎为衾,以上好楠木为棺,诵经三日,风光大葬,或可减轻你身受苦楚之程度。若寻不回…哼,你好自为之!”

话音一落,李二奶奶浑身一软,瘫倒在地,半晌才缓过神来,对刚才所言,竟一无所知。

张满仓哪敢怠慢,立刻变卖家产铺面,所得钱财大半散给了屯里穷苦人家。又雇了十几个青壮劳力,带着他们重返狐泣岭,去寻找那白狐尸身。

可时值深秋,又下了几场雪,岭上野兽出没,那狐尸早已不见踪影。众人搜寻整整三日,只在那陡坡下寻到几缕沾血的白色皮毛和那个锈迹斑斑的兽夹。

张满仓捧着那几缕狐毛,面如死灰。他知道,最后一丝转圜之机,也没了。

家财散尽后,张家果然迅速败落。原先气派的砖瓦大院卖了抵债,一家三口搬进了屯子西头废弃的破泥草房里。张满仓从此一病不起,倒也不是什么要命的大病,就是浑身皮肉无端地疼痛,如同被人日夜不停鞭打一般,遍请郎中,都查不出病因,只能日日躺在炕上呻吟哀嚎。

儿子宝柱的胳膊接好后,也像是换了个人,变得痴痴傻傻,时常对着空气傻笑,嘴里嘟囔着:“白毛…白毛老头…”

王氏日夜操劳,照顾这对父子,不到一年,便苍老了二十岁。

这年冬天,雪特别大。腊月二十三,小年夜,家家户户祭灶王爷,准备过年。张家破屋里,却冷灶凉炕,只剩半碗糊糊粥。

王氏看着炕上奄奄一息的丈夫和傻笑的儿子,悲从中来,躲在灶间偷偷抹泪。忽听门外传来敲门声。

这么晚了,又是大雪封山,谁还会来?王氏疑惑地打开门,门外却空无一人,只有风雪呼啸。门槛上,放着一个粗布包袱。

王氏拿起包袱,觉得沉甸甸的。打开一看,里面竟是几锭白花花的银子,足够一家子过上好几年。银子旁边,还有一小包药粉,和一张黄纸条,上面用朱砂写着几行字:“银钱度日,药粉止痛。望汝后人,谨记教训。仙家恩怨,至此了结。”

王氏又惊又喜,忙朝着门外风雪磕了几个头。回屋将药粉给张满仓服下。说也神奇,不到一炷香的功夫,张满仓便沉沉睡去,多年来第一次没有再因疼痛而呻吟。

然而,就在第二天清晨,王氏发现张满仓已在睡梦中悄然离世。他面色安详,仿佛终于得到了解脱。只是掀开被子,他身上赫然布满了道道青紫色的鞭痕,狰狞可怖,如同刚刚受过严刑鞭挞。

屯子里的人都说,这是狐仙爷最后的手段,既给了活路,也丝毫不减惩罚。恩怨分明,报应不爽。

后来,王氏用那银子治好了宝柱的病,重整家业。她重新请回了狐仙牌位,日日虔诚供奉,丝毫不敢怠慢。张家虽未能重现往日富贵,却也衣食无忧,平平安安。

只是靠山屯多了条规矩:无论何时何地,若遇灵狐,皆需礼敬三分,万万不可欺凌。因为谁也不知道,你碰到的,是寻常野狐,还是哪家记恩又记仇的仙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