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三只好按马婆婆说的,备下香烛供品,请屯里供着胡仙(狐狸)的张老汉帮忙说和。张老汉请出保家仙,那黄皮子果然来了,附在一个村民身上,哭诉修行不易,非要李三给它个名分不可。
几经周折,双方总算达成协议:李三家每月初一供它一只烧鸡,但不得进家宅,只护佑他家买卖顺利。那黄皮子这才心满意足地离去。
说也奇怪,自此之后,李三的生意果然顺当起来,每次去县城卖山货,总能卖个好价钱。他渐渐忘了最初的恐惧,反而觉得有这么个“仙家”保佑也不错。
一年后的某个夜晚,李三从县城回来,喝了些酒,又路过那片老林子。此时月明星稀,林中小路清晰可见。走着走着,他忽然又见那个穿官服的小老头站在路中间,比上次更加真切了,连官服上的补子都看得清清楚楚。
“李三兄弟,别来无恙?”小老头拱手笑道,声音依然尖细,“托您的福,本官即将升迁,要调往南山就任。今日特来辞行,顺便有一事相求。”
李三酒劲上头,大着胆子问:“何事?”
“本官这一去,需有个文书小吏随行。看你家小子机灵,不如让他跟我去,将来必有个前程。”小老头眯着眼说。
李三一听,酒醒了一半。他家就一个独苗,哪能跟黄皮子去修行?连忙摆手:“使不得使不得,孩子还小,还得读书呢。”
小老头顿时变了脸色,官服似乎鼓胀起来:“好个不识抬举的李三!本官好意提携,竟敢推三阻四!”说罢,竟向前逼近几步。
李三吓得连连后退,脚下一滑,跌坐在雪地里。正当危急时,忽听林中一声断喝:“孽障!得了些道行就敢害人夺子,不怕天雷轰顶么?”
但见马婆婆和张老汉从树后转出,马婆婆手中拿着一面铜镜,直照向那小老头。张老汉则念念有词,请胡仙现身。
小老头被铜镜一照,顿时原形毕露,变成一只硕大的黄鼠狼,穿着个小官服,人立而起,吱吱乱叫。这时,一只火红的狐狸不知从何处窜出,与那黄皮子对峙嘶鸣。
经过一番外人看不懂的较量,那黄皮子终于败下阵来,脱下小官服,叩头认错,承诺不再骚扰李三家,灰溜溜地钻回林子深处去了。
马婆婆对惊魂未定的李三说:“这孽畜贪心不足,得了供奉还想骗你家孩子做它的出马弟子。好在咱们发现得早,不然孩子怕是保不住了。”
李三这回彻底信服,连连道谢。回家后,他按照马婆婆的指点,在院门口埋了符咒,以防那黄皮子再回来报复。
说来也怪,此后靠山屯再没人见过那只穿官服的黄皮子。只有偶尔有猎人说,在南山的深山里,见过一只特别大的黄鼠狼,对着月亮拜拜,身上似乎披着块破布,像是官服的残片...
屯里老人说,这些野仙修行不易,得了人气就想讨封成正果。但人心不足蛇吞象,仙家贪念起来,比人还可怕哩。所以老规矩不能忘,该敬的敬,该防的防,方能相安无事。
李三从此改了性子,不再总想着走捷径,老老实实做起了生意,对山中的灵物也多了几分敬畏。每年小年夜,他都会在后院西北角放只烧鸡——不过不再是供奉,而是给过路的野仙们行个方便,结个善缘。
至于那只一心想当官的黄皮子,有人说它在南山修行更深了,也有人说它贪心不足,最终遭了天谴。真相如何,恐怕只有那老林子里的月光知道了。